请送我入火坑（1/2）

屋顶漏进的阳光溜到陈三月的脸上，调皮地在睫毛上来回玩耍，仍是闹不醒昏迷三天的少年。

弥漫在四周的臭气一如既往的耀武扬威，对阳光的日常造访不以为意。他们才是这屋的霸主，长期横行跋扈，连带周遭茅屋都抢了来。

武常做这夜香的营生，还要负责清洗，故而常常满院子摆满净桶。虽然一个个都已空空如也，只有清水待干，看着却莫名恶臭。久而久之，左邻右舍见骂不通，迫于臭气肆虐，便纷纷搬走。

绕是如此，若起得大风，难免波及路过的行人，自是骂得比这夜香也难闻数倍。

今天这倒霉的人便是黄四狗，他骂得唾沫横飞，不见答应，便猜武常必定不在家中，也懒得理睬。谁成想才转过头，就见到一顶华轿停在身后，除了四个轿夫，还有两个跟班。

领头的那个人传的衣服也是上乘，正冷冷的看着自己，吓得他顾不得骂，飞也似的跑了。

“财生，你们都留在这里，我亲自去见他。”

轿子里的人低声说道，口气里莫名有一股轻鄙之意，说着便独自下了轿。此人穿着上好的棉服，眼神冷冽，偏偏笑得浪荡，看似玩世不恭，一副纨绔做派。

领头的人原来叫做财生，连忙应道：“少爷，这人不能接回府上，若是被老管家知道了，便留不了几日。”

“你小子怕挨训，别拿他老人家当挡箭牌。”

“这里臭气熏天，您还是在轿子里坐着，让小的去请他就是了。”

“少爷，这么一个被人玩剩的货色，到底有什么好？您前日把买来的几个小倌都打发了，老管家开心地喝了好几盅酒，连睡梦里都嚷着林家有后，还吩咐我们去找最好的媒婆来。您这就……”

林如晋没有答他的话，似笑非笑的看着财生，见他知情识趣的住了口，这才说道：“你们请不动他。”

“不如再去醉风馆看看，听说那里又进了一批新人。”

“你们都在这里候着，哪也不许去。老管家不成天嫌弃我玩那些不三不四的货吗？这位要能领回去，以后我保准就守着他一个人。”

他走进外头摆满净桶的屋子，便见一个容貌秀丽的少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口中连连喊“水”，想是渴得狠了。林如晋不曾伺候过人，又嫌这屋里的东西脏，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见他喊得急，便万般无奈的倒了一杯水。

陈三月恍惚间只觉得有人将他轻轻扶起，又温柔的喂水，可惜倒得太快，他呛得厉害，一下子清醒过来。

“呦，这就醒了，早听说你昏迷三天三夜，看样子是挺过来了？”

林如晋是张少爷的酒肉朋友，祖上经商，不入仕途，到他这一代，就剩下这一个人。他父母早亡，叮嘱他便是经商也要研习四书五经，故而进入私塾开蒙。他天资聪颖，颇有才名，可惜本性风流浪荡，终日遛狗斗鸡，聚众玩乐。

陈三月自是认得他的，但这几年张家与林家少有来往。记得刚从京城回来不久，有一次张少爷不在府上，他稍是作陪，不想少爷回来大发雷霆，砸桌摔碗，搂着他乱来了一宿才安生。此后若是此人在场，少爷便不让他陪同。

他本是心中奇怪，为何旧时之友，一下子就闹成这般。若是他在少爷面前提起此人，也不见回个正经，只得了一顿轻薄。久而久之，他也自然避开，以免惹少爷无端怒火。

林如晋笑吟吟的扶他喝完水，竟不放开，反倒是爬上床把整个人都搂着怀里。手脚也不老实，伸进夹衫之内，便是一顿乱摸。

直到此时，陈三月这才明白为何少爷如此忌讳他与此人来往，但是如今弃如敝屣的他又有什么选择可言？想到这里，不禁又暗自神伤，到底少爷为何一夜之间如此绝情？

“林公子，你再不自重，我就咬舌自尽！”他费了极大的力气，终究吐出了这几个字。其实这威胁毫无用处，谁会相信一个说话都艰难的人，会有力气自戕。

“啧啧啧，小美人脾气够大的。我说子初也真是的，为什么非扒着你不放，我说了他什么时候不想要你，可以送我。干什么给武常那个癞蛤/蟆，你放心，我现在就将你带走，回头赏那呆子几两银子便是。”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怀中人的双唇，只觉得无比柔软，恨不得马上就咬下去：“你可别气了，有我在，什么气都该消了。”

陈三月挣了半天竟是纹丝不动，犹如蚍蜉撼树，反像是欲擒故纵。他实是一心求死，没想到刚出火坑又进狼窝，眼泪无声的落下，一点一滴。不知少爷看到，作何感想？一边想着一边又恨自己不争气，在这等时候还想着那负心的人。

“怎么就哭了？我林如晋到底有何不妥？你这死心眼的，一心就在子初身上又有何用？我可听说了，他赶你出去，还说什么生死不论，真真狠心！”

“林少爷，既然我家少爷送我与武常，从此我便是武常的人。您今日就算强带我回去，若被我寻到机会，唯死而已。”

“你这等死心眼是为何？天下男人多得很，你就看上他一个了？”

“三月原话奉还，还望林公子三思。”

“岂有此理，我林如今竟比不得一个夜香为生的愚人不成？好，我现在就走，只怕过几**便知道什么是求生无路，求死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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