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藏篇：禹贡（1/2）

方城，孟冬寒至。

无明出梦境来，听得朔风怒啸，惨栗如鬼哭，着实使人清醒。

自小多梦，近日更是频频入梦，梦中景象与事迹更加清晰，梦里多出现湖泊、巨树，自己则时而被缠绕，时而在黑暗中摸索，好像向着什么逐渐靠近。

无明既享受着靠近被遗忘的荒远之世，又希望从梦境获得详细线索，由此，梦便成了他在此世的秘境。

梦里的地方，有湖泊和巨树。神识看清景象，凡身却看不见。

梦中神木，树冠遮天盖日，世所罕见，屈指可数。

寻得禹贡，循着大禹记录的行走足迹，逐地搜寻，不失寸土。

愚公担土移山，精卫衔石填海，翻山寻木，有何不可？渠伯客死异乡，死前没能返归故里，亲眼见一见羊谷，死而有憾，无明不愿抱憾而终。

庸国立国千年之古，或许有流传下来一星半点的典籍消息，丹枫是最得宠的公子，先去向他求助。

无明入宫，径直去往公子丹枫所在的春倾殿。

推开公子丹枫寝殿的门，他还裹在被窝里，蒙头大睡。无明揭开一点锦被，柔声道：“该起床了。”

公子丹枫自然是不醒，无明只好掀掉整面锦被，他蜷缩成一团，闭着眼，咧着嘴怨道：“谁呀，干嘛呀？”伸手去拉锦被，空无一物。

公子丹枫气不顺，爬起来，睁开眼，见到无明，怒气顿消。

他揉着眼睛道：“此时，你不裹在暖被里，跑我这春倾殿干嘛，若被人看到，会说我闲话的。”公子丹枫坏笑，似曾相识。

无明认真道：“我有事相求。”

“何事？”

“加急！”无明催促道。

“试问，你有哪一件事不急，哪一件不是大事？你先出去，我更衣洗漱完毕就来。”

无明就在门前站立，等公子丹枫一出来，就问：“你可知道一些关于禹贡的消息？”

“禹贡？当时在鸦鹊岭，黑衣人提起过，你对此颇感兴趣。”

“我需要禹贡。”

公子丹枫笑道：“禹贡可是宝贝，我从哪里弄来？你要它干嘛？”

“大禹治水，遍行天下，登临山川，体察四夷九州，禹贡上载录禹迹。据说，禹贡放眼天下，分画九州，多记载山川水道。我想，依据禹贡的地事，有序的寻找我想要的东西。”

公子丹枫歪头问道：“你还想要什么？你刚不是说想要禹贡？”

“我想要禹贡，我想借禹贡指引，寻找一个地方！”无明的眼中显出坚毅的寒霜。

寒风刮过，公子丹枫哆嗦一下，语速极快道：“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

无明道：“你是否听过关于禹贡下落的消息？想必这世上有复刻的帛书竹简流落各国。”

“下落不知，我只是从小听父君赞不绝口，只可惜父君从未得到过，还对此颇表遗憾。”

“可否相助？也算为你父君。”无明的眼中竟生出期待的光亮，公子丹枫一向见无明都是不苟言笑，无喜无悲，守好自身职责后，对其余事一概漠不关心，不表露希望，也从不绝望。

公子丹枫有了方向，笑道：“有着手点了，父君昨日就去郊野沐浴温泉，咱们偷溜进父君的藏书密室，看看能不能在那里翻阅出一些线索。”

无明拉着公子丹枫欲行，喜道：“那快走，我等不及。”公子丹枫认识他七年以来，从未见他如此失仪，自己时常言语动作逗弄他，他也不急不嗔，只是有时淡淡一笑。想来，无明要寻找的东西对他十分重要。

一个是国君最宠爱的公子，一个是国君尤为看重的将军，两人抵达明御殿，一路畅行无阻。能管事的侍卫奴仆随国君出行，剩下一些没主见没胆量的，他们并不多疑，也不敢阻拦两位贵人。

公子丹枫对藏书阁前两侍卫道：“本公子要阅书，不得打扰。”

进入藏书阁，架上叠着大量帛简，都是些常见易得的典籍。

无明问：“你可知如何进入密室？”

公子丹枫得意的笑答：“嗯！四岁时，父君开密室机关，被我恰好撞见，父君以为我不知事，就没放在心上。而我当时没刻意记住，但这一幕就在我的脑海里，格外清晰，后来也并没有需求进入密室。”

无明道：“我也有这种经历，脑海里始终有那一日泣血的夕阳，怎么也抹不去。”

他的眼睛此时幽邃如深潭，公子丹枫并未察觉，继续唠叨：“可是，很奇怪，有些刻意铭记的情景，却逐渐模糊，到最后怎么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却知道确有此事，它就在那里，但却不知究竟是什么。”无明接话道，陷入极力回忆的迷茫。

“对对对，甚合我意。”公子丹枫拊掌道。

无明继续悠悠吐露道：“无论怎样挖掘脑和心，就是找不到想要记起的。”

公子丹枫看无明一眼，却并不多想，走过一道道帛简，立定在一个蟠龙灯盏前，伸手移动龙头，向左转动，毫无声响，向右转动，毫无动静。

他向无明尴尬笑道：“当年的确是这处，我以为父君并不介怀，看来还是我太天真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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