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人格（1/2）

“什么……什么症？”</p>

这个陌生的专业名词，像一个突然跳出来的挑战者，让林佳苒拥有的智慧丢盔弃甲，临阵脱逃。吓了一跳的她，免不得柳眉紧锁，风眼上挑，声音中不可抑制地带了一分颤抖，困惑地望着老公，以为自己听错了。</p>

“知道什么是孟乔森综合症吗？就是喜欢装病，喜欢因为有病而被人关注的感觉……”</p>

说到这儿，王可清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一下：“精明如你，应该明白我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吧？！从小爹不亲娘不爱，被他们弃若敝履，自生自灭；婚后又被你呼来喝去，视若无睹！活在阴影中的人生，始终跳不出阴影的无效功，你有想过这种角色的内心是什么滋味吗？你以为给我当个副董，我就能美滋滋地活在你的身边，就像你的牧羊犬喜欢守着你给它的玩具骨头一样，可我不是牧羊犬，我是个人。这一切已经让我受够了，受够了！”</p>

孟乔森综合症？许曼一脸震惊地望着舅舅，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听妈妈提起的一件往事。</p>

已是初中生的舅舅，仍像小学生那样调皮捣蛋，旷课摸鱼，外公外婆熟视无睹，听之任之，似乎放弃了对他的希望。</p>

那一天，外婆突然接到舅舅的班主任的电话，原来舅舅上课看小说书被找去训话，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偷了班主任的烟，出了老师的办公室便在教室里和一帮哥们抽了起来，一对一帮助他的班长张洁敏立刻上报，气得七窍生烟的班主任不再浪费口舌，舅舅被提溜到办公室面壁思过，等候家长的到来。</p>

班主任当着外婆的面又将舅舅训了一顿，听得娘俩哑口无言，天都黑了，外婆才领着舅舅回到了家。</p>

等着他们的是黑着一张脸的外公。</p>

舅舅灰溜溜地对着墙壁一声不吭，也不认错。外公同样沉默似金，操起鸡毛簟就打，打得舅舅手肿了，胳膊也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将他关在房间里写检讨，不准他吃晚饭……妈妈偷偷藏起了自己吃的东西，打算趁外公入睡后送给舅舅，却发现自己来晚了一步，外婆已经悄悄给舅舅端去了饭菜，正心疼地看着他胳膊上的淤青，轻言细语地教育他做人的道理，还摸了摸咬着铅笔，为写检讨苦思冥想的舅舅的头发……</p>

妈妈说，那是记忆中舅舅和外婆相处最和睦温馨的一刻，之后的岁月里，母子间的温情便被时不时的争吵和漠视逐渐湮灭了……</p>

“砰”地一声，许曼从回忆中惊醒，只见舅舅如旋风般摔门而去，只剩下舅妈和她面面相觑。</p>

舅妈眼里的火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不甘和疑惑：“不就是没通过他和你说了几句实话吗？我到底……还对他做什么了，他什么都瞒着我，竟还如此地抱怨，现在的生活在他的眼里就那么地不堪？”</p>

许曼低下头，手指下意识地划着台面上繁复的纹理，双唇和脊柱绷得很紧，几乎快要成为一条直线，如果不是那双灼灼生辉的眼睛，仿佛一个会呼吸的石雕人一样。像是没听见舅妈的发问。</p>

其实，她的心里非常明白：身为“老王家”的人，说什么或许只会火上浇油，此时无声胜有声啊。</p>

终究是集团的董事长，林佳苒轻轻叹了口气，迅速收敛了情绪，看也不看许曼一眼，推开门扬长而去。</p>

怒发冲冠的舅舅去了何方？</p>

许曼连忙下楼，却发现舅舅并没有离开咨询所，一个人坐在前台后面的沙发上发呆。</p>

“孙柔呢？”</p>

“我让她回去了，反正又没人光顾。”</p>

“舅舅，原来你有孟乔森综合征？”</p>

“乔老头早知道了，是我让他不要告诉你而已。”舅舅淡淡地说道，“我不是偷窃成瘾，就像我其实并不那么地爱抽烟，只是……”</p>

“我明白，我明白，舅舅，什么都不用说了。”许曼坐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舅舅的后背，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舅舅是那么瘦弱，那么憔悴那么可怜，年过半百的人了，却像个大男孩，依然沉浸在孤寂抑郁的往事中无法超脱。</p>

“舅舅。”许曼像小时候一样，将自己的下巴压在他的肩头，“外公外婆如何对你，我是有发言权的，他们对你的态度，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或者说，你对他们的看法，也不全像你说的那样，只是你没意识到而已……”</p>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感受？”</p>

“对呀，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你的感受？”许曼调皮地吹了一口气，靠在沙发上，“舅舅，别为了我和舅妈吵架。”</p>

“不光是你的事。”</p>

“我可以肯定，你不是为了舅妈家的钱才和她结婚的。”</p>

“当年她家也算不上多有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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