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1/2）
“于娜娜，记得我吗？前两天我们见过面，我是曼曼的舅舅。”
“曼曼……”她像来访的客人似的端坐在自家的沙发上，木然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你的同学的女儿，想起来了吗？”
于娜娜一愣，盯着王可清不放，似乎要借他之力，打捞沉没在脑海中的碎片。
“你本来是学画画的吧？”
她点了点头。
“还想画画吗？”
于娜娜还是点了点头。
“能画出你最喜欢的人吗？”
她没有回答，眸光转向了壁挂的瓷盘，古老的青花瓷盘任凭她的注视，自顾自展现着永恒在世间的美丽。
“王先生，你看，是不是这个样子的画啊？”
因为他是许医生的舅舅，来看于总的时候还不忘带给她一份鲜花和水果，从未受此殊荣的看护小李对这个一周之内出现了两次，两次都没把自己当佣人的男人心怀好感，按他的要求，找来了画架、画具和一幅旧画。
“嗯，是的。”王可清拿起画框，刚瞄了一眼，就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有点眼熟。
“楼下还有间画室，但是密码锁。孟小姐也从没要我进去打扫过，估计是不肯让人进去的，所以，没法找到更多的画了。”
“谢谢，不用再找了。”
“王先生，我把画架和画笔放在这儿了。于总身体不好，精神也差，难得她肯走出房间到客厅里来坐坐，不要让她太累了，有什么事，只管叫我，我就在门外。”
“好的，麻烦你了。”王可清点了点头，将画笔递给了于娜娜：
“画吧，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她紧紧地握住了画笔，呆呆地看着画架，也不说话，也无进一步的动作，坐在沙发上等候的王可清不由得叹了口气，为自己试图从一个妄想症患者那里获得信息的做法感到无奈和可笑。
就在他站起身，正准备告辞时，于娜娜忽然扔掉了画笔，拿起铅笔在画架上画起来，她画得极快，不一会儿就停下了。
王可清上前一看，着实吃了一惊。
虽然心中早有预感，当事实摆在眼前时，那冲击还是不小。廖廖数笔，于娜娜就将许海源的面部特征和惯常表情充分地展现了出来，让他不得不承认这幅肖像正是许曼的父亲，姐姐的丈夫，那个骗了姐姐半生的男人。
一张铅笔的素描，勾起了王可清埋藏在心底的对许海源的愤怒。
他暗自庆幸许曼没有在场，不然，假如她的次人格直接跳将出来，跑了出去，一时半会儿再找不到她的踪迹，岂不糟糕！
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幅素描的还有于娜娜。看到她执着的目光，木僵的姿态，王可清不禁摇了摇头，不知该赞叹，还是该嘲笑她的画技？不知该恨她的任性，还是要叹她的痴傻？明明可以让自己的日子锦上添花，却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偷偷地为他人作嫁衣裳，牺牲了属于自己的青春年华和家庭幸福！
王可清的心犹坠深渊，那一刻，他体会到姐姐发觉被自己爱的人骗了时，心中所承受的痛苦。
爱上了一个不值得爱的人，对于把婚姻和丈夫放在首位，专心过小日子的姐姐，那打击该有多大？
对了，带来的这个笔记本，于娜娜会不会是知情者呢？
“于娜娜，你见过这个笔记本吗？”
她没有说话，呼吸的频率加快了，拿着笔记本翻阅的那一刻，专注的神情似乎是个能够正常阅读正常对话的人。
“不急，仔细看看，认得出是谁的笔迹吗？”
“是刚才你画的那个人的笔记本吧？你画的人，不是你的同乡，你为他办过画展的许海源吗？”
看护小李正在走廊的软椅上打盹，忽听一声嘶吼，接着是仿佛被火烧着了般痛不欲生的尖叫，吓得她从椅子上跳起来，冲进了于娜娜的客厅。
画架被推倒了，画笔扔得到处都是，王先生正不知所措地望着这一切，小李往前走了两步，刚想接近于娜娜，却被她劈头盖脸的甩了一巴掌：
“骗子！大骗子！”
于娜娜发出两声低吼，像是来自地狱的哀嚎，她的眼睛猩红，流着泪的脸像被洪水冲过的田园，泥泞不堪狰狞至极。
这模样，吓住了在场的两个人。
“你是说，真相就在这些画里面？”
“我认为是这样。社交场合中，即使一个人说的做的全是真实的，恐怕也不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内心世界。而真正的作者，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自己的作品，表达的应该是内心最真实最完整的想法；再者，一个人的作品是用自已的心血铸造的，比作灵魂的印记也不为过。每个人的构思只有自己才能够复制，不，连自己也不能完全复制，因为人心瞬息即变，对世界的认知、对人性的了解也是递进式的，不会一成不变，总之，就像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没有人能够完全复制他人的思想，并因此而被肯定。”
“嗯，有道理。”
“我们先按时间顺序整理他的作品，看看能不能走进他的心路历程。”
“好吧。”
两人正说着话，许曼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喂。”
“许医生，不好啦，你快来啊！”
“小李，怎么了？”
“于总突、突然发病了，我和王先生都没办法了，快……”
话没说完，通话硬生生地断了。
舅舅和于阿姨平时往来不多，贸然到她家去，只有一种可能：为了调查父亲和她之间的真相。
许曼连忙关上画室，回到二楼拿上出诊包，对顾家深说道：
“我有事，先出去了。”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看到他那英俊的脸上也染上了忧愁，许曼再也不忍心继续对他残忍下去。
“不会影响你写作吧？”
“不会。投入生活和闭门造车是两种不同的感觉。”顾家深急忙套上了外衣，“出诊吗？”
“孟筝的妈妈病了。”
“你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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