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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先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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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既追逐光明,也追逐黑暗。——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下面播放本市新闻:昨日晚间十时许,创达集团副董事长兼CEO王可清涉嫌盗窃常山区某超市的红酒被公安机关处以治安拘留。因其盗窃价值未达到追究刑事责任的起点数额且赔偿态度积极,目前已重获自由……”

电视画面上,在律师团队的簇拥下,一个被寒风吹乱了花白头发的中年男人,面色憔悴眼神空洞地望着镜头,喃喃自辩:

“我没有偷,是忘记付钱了。”

接下来,不论提着长qiang短炮的记者们如何追问,他都一言不发,直至单薄的身影隐入黑色的吉普车中……

“怎么样,我的performance还不错吧?”

许曼关了壁挂电视,回过头去,电视上的中年男人此刻就坐在她面前的黑色卧椅上,这个身家不菲的地产商人,身着银灰色西装背心,敞开的领口露出佩斯利花纹领巾,已被染成黑色的头发油光可鉴,一丝不苟地向后梳去,露出额前的一粒痦子,嘴角微微勾起,含笑的双眼像只逗鼠的猫,得意而襄足。

“画画好了吗?”许曼问。

“快了快了,别催我,人过中年,哪像你们年轻人那么利索。”王可清低着头不停地在ipad上涂涂画画。

“为什么不肯配合司法机关做心理鉴定?”

“一个有罪的CEO和一个有病的CEO,你觉得,我的老丈人、老婆大人和创达的数万名员工更喜欢哪一个?”

“王先生,既然你十分清楚这个行为将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每当产生偷东西的念头时,应该试着不断地自我提醒和自我告诫,也可以做些喜欢做的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Stop,这些老生常谈,我的耳朵都快听出老茧来啦。”

许曼瞥了他一眼,还是忍不住继续她的劝导: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积极配合医生的心理辅导,找到患上偷窃癖的根源,不然一切都是徒劳。”

王可清耸了耸肩,语气里透着明显的不以为然:

“本市最有名气的心理医生我都挂过号了,就连你的老师乔老头那里也登门拜访过,什么催眠疗法、行为疗法、厌恶疗法统统试了个遍,药也吃了,冤枉钱花了不少,结果还是投奔到了你的门下。”

“谢谢你相信我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哎,别那么不自信,既然我选择了你,说明你比那些专家拥有绝无仅有的优势。”

“哦,愿闻其详。”

“作为心理医生,你得到了我百分百的信任,这个房间是我不用说谎的地方,没有之一,我亲爱的外甥女。”

“王可清先生,这里是心理诊室,只有医生和来访者之别,没有舅甥之分。”

王可清抬起头,这个中年男人其貌不扬,却拥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商人的狡黠世故和童心未泯的肆意任性完美地交织在一起:

“早知如此,我就不把这东西带给你了。”

“什么?”

“我也很奇怪,之前从没见过它。”王可清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本枣红色封面的日记本丢给许曼。

一股陈旧的木浆味儿扑面而来。

沉甸甸的手感,泛黄的纸张,看来已经浸染过不少时光。

扉页上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致你。”

日记样的文体,一篇篇不指名道姓,只有“你我”称呼;除了天气,没有具体的日期。许曼迅速地翻到了中间一页,这一页纸上有几处明显的折痕。

“N月 N日天气阴

时间是天地玄黄,是宇宙洪荒,是日月盈昃,也是现在过去将来的记忆的废墟,我们就活在那堆废墟里,即使想遗忘,那些该记住或不该记住的刺儿,留在心中令呼吸间充满让人疼痛的气息。

就在今天,不论我怎么苦苦地解释,你却决绝地看着我,一言不发。你知不知道,无论你怎样对我,我都不会怨恨你,只是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悲哀,如同看着夕阳西下,绚烂的光华从眼前消失。

你的目光越来越冷,你对我的爱正在退去,悲哀渐渐地像河流一样淹没了我,几乎让我不能呼吸……”

“瞧这狗血撒的,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王可清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抬眼望向许曼的侧脸,笑得像只狐狸,他这外甥女算不上多漂亮,但胜在五官精致,清秀自然,特别是那双漆眸,简直和他姐姐王可迩一样,有种仿佛要吸人魂魄的深邃。“看得出是谁的笔迹吗?”

“这是……从哪里找到的?”

“咱家的老房子里。”

“哦。”许曼简短地应道,目光瞥向身后的书桌,沙漏里的时间之沙已从瓶头悉数落入瓶底,“今天就到这儿吧。”

“我的画还没画完呢。”

许曼拿过王可清手里的ipad,定睛一看,简直哭笑不得,虽然只有寥寥数笔,可画面上丑鼻子丑脸的女人和破桌子烂板凳的背景分明是她和这间咨询室。

“舅舅,在你无法卸下所有的心理防备之前,我不能帮你解决任何问题。”

“你不是说这里只有心理医生和来访者吗?”

“时间到,今天的咨询已经结束了。”

王可清耸了耸肩,套上厚夹克,掸了掸身上若有似无的灰尘,一屁股站了起来:

“诊金先赊着啊,下回带现金一起算。”

这个雁过拔毛的地产商人几时随身携带过现金?

望着舅舅踱步而去的背影,许曼忍不住奉上白眼两枚,将枣红色日记本收进书桌的长抽屉,Gucci黑色化妆镜在一旁发出暗暗的光,那是很久以前妈妈送的礼物。

禁不住打开它,巴掌大的折叠双面镜,折射出她的上下两张脸孔。

暗沉的眼神,抹着一层缺乏睡眠的眼霜,空荡荡的鼻尖和右耳未曾闭合的耳洞,住着一场短暂而漫长的噩梦。

幸好,她已理智地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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