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2/2)
没有人打扰,小楼里充满了自由的空气。左思若的唇角向上勾得更深了,他提溜着书包,像别墅的主人一样,在一楼的会客厅、活动区、观影厅、餐厅里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才餍足地上楼。
回到房间,他的梦就醒了。现实里,他只拥有10平方米的小屋和一扇窄小的窗户。
左思若坐在椅子上,低头捞起充电器的线给自己的手机充上电,今天下午一阵震动,本来捉襟见肘的电量又往下降了一大截。
他的手机是爸爸买的,他们兄弟仨一人一个,这是左思修唯一没有拿走的礼物。他已经用了很长时间,一直他舍不得换,现在电池都坏了。
左思若从书包里掏出卷子做,这是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高三了,课本上的内容老师早已讲完,整一年的主要任务就是复习、做卷子。
做了没两道题,他就遇到了一道难题。这卷子是老师从历年各省高考题上扒下来的,没有难易顺序。他在一旁的草稿纸上划拉,可草纸废了一整张,可选项里没有算出的答案。
他很清楚空下这道题做下一道才是正确的选择,但烦躁的心绪像尖刀,狠狠刺进他的左胸,逼着他继续留在这道题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抓耳挠腮地计算,但绝望的海水依旧要将他吞噬,他必须承认自己的无用了。
面对题目的无力就像面对欺凌实德软弱一样惹他愤怒,左思若双眼冒着火,他恨不能撕了卷子,撕掉脑海里闪现的一个个讨厌的人。但他的手在16K的卷面上虚揉了一把后,无力感腐蚀了他的内心,怒火被从天而降的悲伤浇灭了。现在多余的悲伤又顺着眼睛一簇簇地往下淌,将卷子上的油墨微微晕开。
左思若就是在这样的情绪下接到白子跃的电话。平常除了父亲,没有人选择用手机联系他,冷不丁一个陌生号码跳入他的眼睛,他下意识地以为是广告推销。
他拒接了三次,对方仍然锲而不舍地打来电话。
左思若犹豫再三,最终选择接听了。即使是广告推销,能够这样打电话,那说明真走投无路了,左思若想给对方点儿希望。
“你的电话真难打通。”对方的声音带着一股笑意。
左思若有些发懵,广告推销不是开门见山吗?这又是什么套路?
“听不出来吗?我是,呃,陆千衡的朋友白子跃。”
左思若这才回忆起那个细眉细眼的韩范帅哥来,他的声音也越听越耳熟了。
“有什么事吗?”左思若刚哭过一场,鼻音浓重。
“你感冒了吗?”白子跃坐在卡座上,身边是正看菜单的陆千衡,这顿饭他请客,为下午的乌龙事件赔礼道歉。
听筒里转来左思若说“嗯,有点儿”的声音。
白子跃看了眼陆千衡,见对方仍旧专心致志翻菜单,他提高音量,确保手机里的人和眼前的人都能听到:“我问了问那会在场的女生,她说带头起哄、抢信的人带了口罩,他们不太认识,而且对方抢了信一抛就离开了。你是不是得罪了人?”
说完白子跃就后悔了,他不等对方回答,又说:“以前也有男生跟陆千衡表白,那时候也没有人起哄什么的,大家都是年轻人都理解,这没什么的。”
左思若不想被误解,他憋得满脸通红,着急解释道:“我,我没,没有要给他表白。是有同学说他给她写了情书,可她不喜欢他,就让我转交拒绝信!”
左思若说完,白子跃说:“可陆千衡没有喜欢的女生啊?不对,无论男女都没有,他都快成仙了。”
左思若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路千衡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白子跃摸摸鼻头,觉得说到这儿也差不多了,于是说:“这么一解释就真相大白了嘛。那啥,你们高三挺忙的,我也不耽误你了。还有!抱歉。”
从来没有人对左思若说过抱歉,他冷不丁听到,数年来的委屈化为实质,猛戳他的心脏,疼痛牵扯之下,他的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掉,深吸气也不管用。
左思若低低地说了句:“没关系。”抽泣声没及时摁住,传了过去。
“那再……”白子跃被左思若的哭声吓了一跳,对抬起头的陆千衡做了个“哭了”的口型。
白子跃看了看身边的陆千衡,站起来走到窗边,说:“学长,你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第一次见面还专门上去提醒我们天台不安全。”
听筒里传来一声闷闷的抽噎,看来手已经无法阻挡左思若的委屈了。
“只要想好未来的计划,然后奔着那个方向努力,其他的事就不重要了吧。”白子跃的声音极具亲和力,简直是韩剧里的标杆温柔男二。
左思若一手捂着嘴,一手拿着手机,用力地点点头。等点完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做了傻事,于是赶快嗯声。
“那学长,祝你早日实现愿望!”
对方一挂电话,左思若便把自己抛向床,像鸵鸟似的,头闷在被子里。等他重新坐起来时,他又是努力上进的左思若了,只不过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努力竖起耳朵、强装坚强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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