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京（1/2）

刚出十月，皇帝召四皇子薛璟归京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

“不知这四殿下是何等的人物。”忠勇公夫人正于府中设宴邀请京中夫人贵女赏梅，席间似有人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齐嘉言望向说话之人。是荣国公府的九姑娘陆雅南。齐嘉言还未出言阻止，席上贵女已经纷纷讨论了起来。

“听说四殿下丰神俊朗，玉树临风，若非离京许久，只怕早早就被不少人家盯上了。”

“四殿下年幼失恃，也不知这些年是怎么度过的。”

“殿下一直住在睢州清河，那边的女子多好颜色，只怕殿下对满京城的春色都味同嚼蜡吧。”

齐嘉言沉默不语。

大楚朝民风比前朝开放些许，女子出行、言行等的规矩不如前朝那般繁复。贵女们兴奋地讨论起即将入京的四皇子薛璟和他一直居留的南方。对于京中贵女来说，南方是个传说一般的地方——绝好的和绝坏的，都在那里了。

“闻说南边女子多裹足，故而身形纤弱，行动时如柳扶风，也不知是真是假。”工部尚书家的三姑娘谢令秋好奇道，“不过江南女子多纤弱，这倒是事实。”

“那是前朝陋习，本朝从不提倡裹足。”齐嘉言开口道，“南方多散布前朝遗老，固守旧习罢了。”

她的挚友，镇北王府二姑娘宋瑕摇摇头，“传说那裹足之人，小小年纪就把脚裹起来，不惜折断脚骨，只为得一双三寸金莲，实在是残忍。”

“那岂不是要痛死！”陈国公世子的大姑娘何令婉惊呼道。

其他贵女也纷纷道：“真真是吓人！”

“不知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父母，竟能看亲生骨肉受此等苦楚。”

“只庆幸我京中并无此陋习。”大理寺卿的女儿严玉淑道，“如此看来，前朝当真是积怨诸多。”

贵女们就裹足的问题讨论了一会，不知是谁提起了时下流行的绣鞋样式，话题转开来。

眼见着贵女们逐渐把四皇子抛在脑后，齐嘉言悄悄松了口气。在关于四皇子的问题上，她着实有些心虚。她喝着甜的果酒，慢慢地又加入到贵女们关于时下潮流的话题中去。

旁人不晓得，但她是一清二楚。自从前几天偷听了父亲与兄长的谈话，她便神思不属到今日。想起父亲说过的“大业”，她就一阵头疼。

她忽然有些后悔，若先前娘亲问起她的意愿，应该先胡诌一个爱慕之人，哪怕引起的麻烦日后再议，也好过让父亲计划着把她嫁给薛璟。

她盯着杯中的酒液，好像看到了清晰又白茫茫一片的未来。

“齐二姑娘。”有人唤她，“我们说好投壶，你来不来？”

她惊觉回神，掩饰地喝了口酒。

“来。”她挽袖笑道，“这次定叫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贵女们娇声笑语，一片安乐祥和。满园梅花开得灿烈，酒香、果香，盖不住梅花的扑鼻幽香。

腊月的京城依然是一派繁忙景象。

薛璟裹了裹身上的大氅。进京这日恰逢腊八，家家飘起粥香，薛璟忍不住伸手掀了帘子往车外看。

“公子在看什么？”亲侍宋威问他。

只是饿了而已。

“无他，只是许久不曾回来，看看街景。”薛璟放下帘子，“京城比记忆中繁华了许多。”

“皇上英明神武，京城自然繁华。”宋威道，“前面就是宫道，要下车下马。公子要歇一歇吗？”

“不必。”薛璟道，“下车便是。面圣在即，岂有歇息之理。”

宋威看了薛璟两眼，心下暗叹——面色如常，岿然不动，果真是天潢贵胄，凤子龙孙。

薛璟看一眼就知道宋威在想什么。

他不是不紧张。原因很复杂，比如他并不是原装的那位薛璟。

十二年前，他离开了一直供职的律师事务所，开创了自己的事务所。事业刚刚走上正轨不久，他度过了自己的三十二岁生日。

那时他已经买了车，买了五环内的房子，在房间里睡了一夜，再醒来竟已经换了容颜和时光。

四岁的身体加上刚刚丧母的处境，他在那段时间恰好得到了些许自在。他看到了早慧的“自己”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大字——果然他的名字仍然是薛璟二字，半笔未改。

但他的人生已经全然不同，堪比删档重来。

他只得感叹一声薛大律师孤家寡人，无父无母，甚至还没来得及交个女朋友——倒是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姑娘，正等着过完生日去见一面。只知道对方是个服装设计师，其他一概不知。

……也不知那位姑娘现在如何了，大概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吧？

车马临近宫道，终于停下来。薛璟刚下车，远远地便来了一队迎接的人马。宋威小声提醒薛璟，来人是卫守圣驾的天子近侍。

“传陛下口谕，”那领头的侍卫道，“四皇子薛璟，远途而归，人马劳顿，特准其乘车入宫。”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