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1/2）
“四弟身为皇子，何必拜谒朱氏族人？太子殿下莫开玩笑了。”薛琛笑道，“倒是那朱氏族人，应当求见四弟才是。”
薛珩双眼一眯，又很快调整了表情。如果不是薛璟一直观察着他，恐怕也发现不了。薛珩整整衣袖，道：“这玩笑，确实是愚兄唐突了。不过四弟，你自小长在宫外，可能对天家威仪不熟悉。但在宫里，在京城，你要时时处处记住，你是父皇的儿子，整个大楚，除了父皇与孤，没人比你们几个尊贵。若有人欺负到你头上，你只管罚，出了事有二弟，三弟，还有孤和父皇给你撑腰。”
薛珧冲薛琛递了个眼神，薛琛只当没看见。定坤帝倒是听笑了，看了眼薛珩。这些眉眼官司被薛璟尽收眼底，他悄悄松了口气，道：“如此，多谢殿下教诲。”
“你我兄弟，何必言谢。”太子摆摆手。
内侍来报：“陛下，百官已到齐。”
所谓百官，不过就是在京的官员。定坤帝瞅瞅坐在一旁的太子并三个亲王，问：“镇北王和镇南王可到了？”
“回陛下，两位王爷到了，怕扰了皇上，未敢进来，正坐在朝房里和众位大人叙话呢。”
“叫他们也进来吧。”
“是，陛下。”
镇北王和镇南王一前一后进了殿，行礼道：“臣等参见皇上，请皇上万福金安。”
“朕躬安好。起来吧，赐座。”定坤帝道，“刘翰臣，前段日子你说病了，告了几天假，现在可好了？”
“回陛下，臣前段日子感了风寒，蒙陛下恩赐，现在已经好了。”镇南王刘翰臣躬身道，“多谢陛下-体恤。”
薛璟看了眼这两位异姓王。镇南王刘翰臣留着极长的胡须，朝中素有“美髯公”之称。他曾率军多次击溃岭南一带前朝遗族的谋反，甚至有一次险些活捉逆贼首领。薛璟想到这里一惊，逆贼……该不会是……
镇北王宋高明留着短须，风度翩翩，半点看不出是个军功赫赫的将军。据说年轻时就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考武举时还被考官质疑是否是隔壁文试的考生。他曾屡次战退云幽一带外族进犯，才以四十许的年纪得封异姓王。前几次上朝时，薛璟见过这位镇北王，两人还聊过几句。只是宋高明公务繁忙，并未去过永延殿拜访。
他观察着两位异姓王，那对面两人也观察着他。刘翰臣呷了口内侍刚刚奉上的茶，问：“陛下，臣眼前这位……可是刚刚回京的怡亲王殿下？”
“这就是老四。”定坤帝道，“老四，这是镇南王，是我朝的大功臣。”
薛璟连忙行礼道：“原来是镇南王，久仰久仰！”
刘翰臣惶恐地还礼：“老臣不敢受殿下之礼。”复行礼道：“老臣刘翰臣见过怡亲王殿下。”
薛璟受了礼，瞟见薛珩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忽然感觉脊背生寒。
“皇上，时辰到了，各位大人已入殿班列，”内侍悄悄提醒，“该奏乐御殿了。”
定坤帝点头：“那便奏乐吧。李茂德，送太子和几位亲王去朝房。”
此时刚刚辰时，恰是上朝时间。钟鼓司奏乐，皇帝御殿。天子近侍执四团扇，紧随其后。文武百官已列班相候，文官列左，武官列右。太子带着他的三位弟弟站在文官最前，两位异姓王则站在武官之前。
内侍高呼：“文武百官皆赐座，有事启奏。”
临近封玺，奏报的事情并不多，但朝会时间很长。最主要的是各部门年终工作总结，尤其是户部和刑部这两个部门，除了一些常设司以外，还有按地划司，十九个行政司挨个念下来，若是像常朝一样站着听完，两条腿都要站僵。所以封玺朝惯例赐官员跽坐于软垫。薛璟听着兵部的汇报，有些走神——像这种年终汇报，一般来说都会稍微有所掩饰。有些不大不小的问题，就不会再汇报了。
本来，各部总结应该由各部尚书来念。但兵部王尚书年纪大了，喉咙还不好，念这样长长一篇总结吃不消，便由兵部侍郎来替代。薛璟微微侧过头，看了眼这位兵部侍郎。
这位侍郎大人因为官阶不够高，之前上朝时没有资格站进殿内。楚朝规定，寻常早朝，二品以上大臣才有资格进殿议事，三品及以下官员只能等在殿外，除非有事奏报，才能进殿。只有朔望大朝，封玺和开玺朝以及大朝会，才有资格进入殿内聆听早朝。刚好临近年关，朔望朝都取消了，算下来这竟是薛璟第一次见到他。
这位齐侍郎生得是风流倜傥，叙了一撮小胡子，倒是跟镇北王宋高明有些异曲同工之处。薛璟记得这位兵部侍郎已经年近不惑，大儿子都已弱冠，但他看上去就像是个三十出头的人，刚好是最有魅力的时候。薛璟注意到齐侍郎并未盯着手中笏板，可见他已经把要说的话都背了下来。
倒也确实一表人才。
户部的汇报是日常的哭穷时间，但今年好像特别穷：今夏南方大水，户部支了一大笔银子赈灾修坝；北方大旱，许多土地颗粒无收，定坤帝便免了灾区的税收，又拨下一大笔银子赈灾。再加上今年各种零碎的开销，包括突然多出一个王爷等等琐碎事宜，户部的银子被这里掏一点儿，那里掏一点儿，快要不剩什么了。户部尚书温广琼叹着气说：“户部今年实在是艰难。老臣真是愧对大楚，愧对陛下呀！”
薛璟心想，广琼广琼，这名字取得……非常户部。
定坤帝摆手道：“温爱卿不必自责。今年国库银子吃紧，朕也知道。从今天起，朕要以身作则，令宫内削减开支，不得任意挥霍。开源节流，才是正道啊。”
“臣……臣惶恐！”温广琼连忙稽首道，“户部的银子，臣等可以想办法，请陛下万万不能削减开支啊！这这这，这真是折煞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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