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1/2）

“老爷的意思是以后不过问那……大姑娘的事情了？”荣紫怜瞪大眼睛, 很是惊喜。

傅平梁点头, 清雅的面容上露出些许愧疚, 拍了拍荣紫怜的手，道, “这些年, 委屈夫人了, 为了妍君的事, 你没少受人非议。”

荣紫怜哪会在意这些, 莫说她并没有因为傅妍君的事受委屈，就是真的受过委屈，有傅平梁这一句话……她也觉得全都是值得的。

她嗔了傅平梁一眼, “你还知道啊，妾身还以为老爷眼里只有你那大女儿呢，我们娘三个半点地位没有。”

“说什么话呢, 夫人的付出，为夫都铭记于心。”傅平梁揽着她的肩膀，温言安抚，说了好些甜言蜜语，将人哄得笑意连连。

门外，林嬷嬷也跟着露出笑意，虽然还有一桩大事没有解决，但夫人心情总算能松快一些了, 总是压在心头也不算个事, 早晚要生病。

她打了个手势, 带着一众下人退出了些距离，保证待会主子召唤时能够听到，但又不会离得太近惹主子生厌。

这些事她作为下人信手拈来，熟得不能再熟。

夜色渐渐深沉，桌角的灯花不时噼啪作响，林嬷嬷守在外间，头往下一点一点，维持着最后一抹清醒。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林嬷嬷瘦弱的身躯打了个寒颤，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拢了拢袖子，小声道，“穿得薄了，明个晚上守夜得加件衣裳。”

她起身准备将被风吹开条缝的大门关上，结果一抬头，就瞧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一道黑影。

她心头一个哆嗦，小心翼翼地抬头，半途中突然听到一道声音。

“林嬷嬷。”

如山间清泉，如珠落玉盘，说不出的好听。

林嬷嬷不及抬头，当即便拜了下去，“老奴见过侯爷。”

虽说她对傅平梁有些做法不予苟同，还对他待自家郡主的心保持怀疑，但谁让郡主就是看上他了呢。

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定远侯傅平梁，有一张好皮囊。

从内室走出的那人已至中年，相貌却还如同精力充沛的青年，夜间披衣而起，没有丝毫狼狈，雪白的寝衣称得他恍如谪仙，边角处的金银暗纹为他平添一分贵气。

傅平梁微微勾唇笑了笑，温声道，“嬷嬷起来吧，我只是出来找些东西。”

林嬷嬷躬身低头，不敢直视他，“侯爷要寻什么，可需老奴效力，主院之中，一应杂事都由老奴料理。”

“确需嬷嬷帮助，”清风朗月的侯爷轻笑一声，然后说出让林嬷嬷神色大变的话语。

“敢问嬷嬷，夫人妹妹每年送来的家礼在何处？”

侯爷温润如同呢喃细语的声音在寂静深夜落下，林嬷嬷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傅平梁，一双熬好的眼眸中布满血丝，然而她却不敢挪开半步。

“侯爷在说什么，”半晌，她一字一顿道，“郡主和府中其他姑娘关系不好，怎还会有家礼送上。”

她神情漠然，维持着冷静，“侯爷该是听人说岔了了，郡主已经好些年没有收到家礼了。”

傅平梁听她否认，并不着急，他来到一旁的桌子旁坐下，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饮了两口后放下道，“嬷嬷莫要推辞，本侯既然说出来了，自然是有确切证据的。”

他的声音依旧如山涧潺潺流过的小溪，在这夜色中分外动听，但林嬷嬷却只感觉到一股从心底升起的凉意。

她两只手交叉在一起，不知是哪只手的指尖抓破了掌心，火辣辣的疼。

她固执道，“老奴不知侯爷说的是什么，郡主和三姑奶奶关系不好，三姑奶奶出嫁后就再无来往，更无所谓家礼。”

傅平梁眉头微蹙，旋即又松了开来，“嬷嬷可要再仔细想想？陛下在朝堂上下了令，京城还要有好一段时间动荡，本侯左右无事，并不着急。”

若非他在内室中翻找了一通，并未寻到记载着这些年送到荣紫怜手上的账本，或者其他更有力的证据的话，何需与这老婆子纠缠。

林嬷嬷跟在荣紫怜身边二十多年，深受她信任，要是这侯府中还有第二个人可能知道那些东西的下落，也只有可能是她了。

然而同样的，林嬷嬷对荣紫怜忠心耿耿，她的嘴，不好撬开。

傅平梁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采用严酷手段，而是想要以情动人，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位对主仆沉浸在昔日在太后身旁的风光中，无数女眷围绕着她转动，以她的喜好为赞美，以她的厌恶为憎恨。

然而那都是过去了。

她深处内宅，傅平梁不指望她主动意识自己身处怎样的死局，唯有他多费些口舌，给她讲明白。

他悠悠然安稳端坐，侧脸如玉，昏黄的灯光未曾夺去他的神采，几句话却将林嬷嬷说得心头惶惶。

说到底，不是心中没有不安预感，只是难以相信皇上会真的因为这点小事，不顾太后遗泽，而处置荣紫怜。

烛火晃荡，将要走到尽头，林嬷嬷抬头，神色莫测，“侯爷能否告知老奴……您是怎么知道的？”

她紧握交叉的双手隐隐有血腥味传来，“郡主说您不喜欢这些，因此有意瞒着您，您不该知道的才对。”

她讽刺一笑，觉得多年对傅平梁的印象都是喂了狗，不仅郡主眼瞎，她的眼光也没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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