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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闽总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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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守仁一路没撒手,把李翀扶回东宫。---服侍李翀久了的侍女都很伶俐,远远见此状况赶忙去备热水,等李翀入了书房,侍女已经端来热水热巾准备给他敷腿。

杜守仁见状正要告退,李翀挥手示意宫女下去,道,“杜大人等一等,我有事请教。”

杜守仁忙道不敢,又见李翀坐下后不断揉着膝盖,心中感慨,垂首道:“太子殿下有事尽管吩咐。臣万死不辞。”

李翀停下手,一笑,“费那么大劲把你弄出来,我要你万死做什么?”

他话里有话,杜守仁寻思片刻,道:“太子宽仁,劳心为臣求情。臣愿倾力相报,绝无保留。”

李翀“唔”了一声,觉得这下可以和杜守仁好好说了。他揉着膝盖,随口道,“你们文官,说话喜欢说一分留半分,连我舅舅也不例外。”

杜守仁不作声,只恭谨地低头,心中在猜测太子知道多少。

李翀笑道,“你是不愿得罪贵妃和我弟弟?”

话音刚落,杜守仁就跪了下来。

“我半猜的。”李翀抬了下手,“起来。我不会和你秋后算账。”

“殿下,臣并非首鼠两端,臣出身微贱,家中尚有老母幼子,臣……”杜守仁话未说完,声已哽咽,那样子是差点要流泪。

李翀看了他一会儿,轻笑着,聊家常似的说,“宣王与我,和如今跑边关去从军的那小子,我们三人自幼感情很好。符儿呢,年纪还小,心性单纯,至今还会和我撒娇。自衍出宫后,他常来找我。你要说这事和他有关,别说我父皇,连我也是不信的。”

杜守仁抬起头来,眼中有恰到好处的惶恐。

李翀面不改色地道,“源头不咎。我希望此事有另外的解决办法。父皇斟酌许久,放了你出来,想必也是答应了。你随我南下,事情要办得漂亮,不得有一点差错。否则我今日为你吃的苦头可是白吃了。”

太子年纪不大,城府不浅。知道了实情能忍住不责他,还能跪一下午把他捞出来。杜守仁原本尚在窥探太子的意图,此时心里对未来的天下之主倒是真生出一丝感激。

杜守仁刚才就没起来,此时立即拜了一拜,“臣必定竭尽所能。”

李翀摆了摆手,“不必和我说这些。你来。我这里有份拟了数日的章程,你回去看看,我经验不足,你尽管补充,有不对的也尽管提出来。”

他言罢指了指自己书案。

杜守仁起了身,走过去,双手将那一厚厚一叠拿起来,收入怀中。

“杜卿自称出身微贱,可如今已是正三品,执掌京中政务。此职可谓历代最难为的,你毫无家世,却是从未出过纰漏,如此能力,我无需多言。”李翀笑笑地对着近在咫尺的杜守仁,“杜卿回去吧,好好歇息几日,南下治灾的事还仰仗你了。”

杜守仁转过身来,脚边便是方才宫女端来的铜盆,他顺势蹲**,将里头的方巾拧了,“殿下虽年轻,但还是处理处理,很快还要南下,途中难免辛劳。”

李翀接过来,朝他点了点头,“回去拟章程的时候,要以民为重。记着,我不要虚的东西。”

杜守仁郑重道是,躬身退出去。

他走出书房,见候着的宫女们方又匆匆进去,而有一个伶俐的已经去请了太医院的值班太医来。

杜守仁从入东宫到离开,头始终低着,从未四下张望。---可即便如此,他也感到了一点不同寻常。太子纳妃许久了,整个东宫却没有一丝半点“女主人”的存在感。

都说太子勤于政事,可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东宫里却是四处冰冷的禁欲气质。

是夜,李翀虽然经了太医的手养护,仍是膝盖疼痛难以入眠,他便披了件薄衫起身,坐到案前,提起笔,沾了墨。

笔尖在信纸上方停了半晌,他又无奈地笑了一笑。这信,就算写了,也寄不出去。

边关数万军士,他不知道秦衍用了什么名字,也没有派人特意去查。

可枯坐了会儿,最终还是落了笔,写了寥寥数句,用一尊麒麟纸镇压在案上。

五日后,李义再召见杜守仁,在御书房暖阁里和他对谈许久。

再过五日,李翀与杜守仁启程。

李翀这些年也经常出宫,但仅限于京城几个地方,离开京城,尚数首次。

李翀一行没有大张旗鼓地离京。他和杜守仁只带了一小队侍卫从官道南下,因着连日暴雨,他们不走水道,行程就更为辛苦一些。十日后至泸州地界,已能看到少数被官府安置北上的灾民。再往南走十数日,入了浙江,一路所见便开始令他惊心起来。

许多土地泡着没至小腿土的洪水,大片农田被冲毁,本该是收获的时节,而眼下田间地头渺无人烟,被迫放弃房屋田地的大量农民在官府建起的临时安置点中,地主乡绅们则雇佣了一些劳力加固尚未被损毁的大宅。

李翀和杜守仁一路仅在驿站休憩换马,直至到达杭州府地界时,不知从何渠道得了消息的闽浙总督赶来迎驾。

闽浙总督名叫冯宪,其父就是追随过先帝打天下的得力武将,病重给先帝上书,说了很多追忆当年的话,把先帝感动得老泪纵横,最后老功臣又表示了对后代的忧虑,说没教好儿子,家中长子至今还无甚作为。

李慤知道这封奏程是为了什么,当时倒也没表态,只是回了几句宽慰的话,又赏了些名贵药材。然这位老将弥留之际,李慤还是没忍心,一道圣旨把冯家长子提上位,此后不到几年,他便坐上了这封疆大吏之职。

冯宪到底也是老将之后,能力算不得出众,勉强还能安一方。李义继位之后也没动他,他便一直在任上。

然而李翀出京前就将消息封死了。行程又万般低调,摆明了是不想通知地方官员,一来是想看到灾区实情,二来李义也吩咐过此行勿张扬。因此见着来迎驾的冯宪时,心里是老大的不痛快。

驿站被冯宪带来的人马围住,他本人则离得老远就已经下马等着李翀一行。

李翀和杜守仁人马加起来不足十人,两人遥遥地见着驿站的阵仗,对看了一眼。杜守仁明白看出来李翀相当不悦,眼角眉梢都写着“这是哪个混账东西?”

杜守仁朝李翀打了个招呼,便驾马先一步过了去会冯宪。

杜守仁一下马,便朝冯宪行礼。冯宪上前去扶:“钦差大人客气了。”

“冯大人误会了。”杜守仁拱手作揖,而后与他附耳道,“大人,殿下此行,是为赈灾,一路皆无官员相迎。到了您这,却是如此阵仗,恐怕不大妥。”

“哎?此言差矣。”冯宪摆了摆手,“如今连日暴雨,洪灾大有卷土重来之势。殿下不顾安危来这,实乃百姓之福,然而毕竟在闽浙地界,我是无论如何定要护他周全。”

冯宪心道,太子要做足“爱民”,简车微服而来。可万一在辖区出了什么岔子,自己是无论如何交代不起的。

他按了按杜守仁的肩膀,以一种“心照不宣”的口吻说:“杜兄,太子年轻,想做一番事业,这咱们都知道。可咱们的责任得是把他护好。他要立功,这很容易。你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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