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2)
江南的三月草长莺飞,空气里混着青草和泥土味,隐约有些不知名的野花暗香从四面八方飘来,春雨将下未下,天气湿润得很。
倒不愧是烟雨蒙蒙。这光景里,连时间也随着浓重雾气走得慢了。鸟立枝头,春风吹乍小河水,三两花苞在枝头缓缓绽出生气。
本该又是万物复苏,欣欣向荣,周而复始的时节。可是今年的冬春之交,从帝都往南,这庞大国家的每一片土地,都笼罩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本该在年头进行的皇帝亲耕的重大典仪迟迟未举行。没人确切地知道,京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过,惶惶然的只是地方官员们,百姓们只盼不用打仗,过太平日子,有饭吃,有衣穿,再偶尔能寻点乐子。皇帝是谁来做并不重要,是病了还是死了也不太关事。
金陵城里,除了每日提心吊胆的官员,其他营生照常还是一片热闹。贩夫走卒、媒婆戏子、工商农僧、乃至妓娼,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一日的护城河畔,有两个刚刚来到金陵不久的男人,在此驻足良久。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立了许久,直到日头渐渐得高了。可天色仍是有些茫茫,水汽氤氲将散未散。
其中那位穿着锦袍的男子立在一片青草丛间。青草丛在一座小拱桥畔,那是一座矗立了百来年的老桥,桥墩临水处起了大片青苔。
那锦袍的料子看着上佳,却极素,从头到脚一水的靛蓝色,唯有立领处金线绣着看不出模样的鸟兽纹路。锦袍男子朝着北边凝神,袍尾随着微风起伏。这锦袍也不知是何质地,四周水汽皆未附上,似在空气中绕出了一个人形。
男人将两根手指搓了搓放在自己鼻前,而后闭眼嗅了一会,这典型的刚下过小雨的触觉,混上烟草气很能催人情思。
“爷,主子知道您到了江南了,这天气湿腻易触发旧伤,命人八百里急递给送了药来,内服外用的都有,还有您这几日的烟草,卑职也给带来了。”锦袍男人旁恭敬立着一黑衣男子,说话间上前一步,将一方五彩玛瑙鼻烟壶递到跟前。
锦袍男人半眯着睁眼看着眼前雾气,抬起右手手心朝上往后伸了伸,头也没回地接过了身后那人递来的鼻烟壶,打开上面的玳瑁小盖,略闻了闻后,两道折刀眉挑起,将那剔透的小壶两根手指轻轻一弹收进了袖中,面部表情冷若冰霜,语气清淡而戏谑,“朱大人,在下当不起你一句卑职,有话请吩咐。”
朱武猛然一顿,勉强拉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您说什么呢?卑职不敢。”
锦袍男人仰头笑了两声,笑地让朱武这个八尺男儿头皮发麻,“朱大人,今天这结果是我秦某人自作自受,如今任你们摆布,又何必如此虚伪?”
“将……军,”朱武的喉咙似被刀剐着一样艰难地吐出这个称呼,“主子说,江南这边给您三天时间,还望将军尽快。”
“告诉你主子,十五天,一天不少。他要不答应,我自行了断。”
朱武眉头紧锁,“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主子对你不比那位差,如今局势,您若肯依了他,他会放过那位,你也不用来做眼前这些难事。”
“放过?怎么放过?让他衣食无忧地软禁在巴掌大的院子?连棵树也不给栽?朱大人,恕在下提醒你一句,你主子一日不敢弑君,你口里的那位就一日还是皇上,你那位那位地叫,可是大不敬。”
朱武深深叹了口气,“将军,您冥顽不灵,何苦来哉。主子他对你是真心的,只要您臣服于他……”
锦袍男人终于回过了头,那浓密的刀锋般的眉微挑了下,一双眸子却是冷酷的叫人发寒。他看着面前这高大武人,似笑非笑道,“真心?真心到利用我做下这大逆不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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