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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话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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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义当晚宿在顾蕙茞宫里,顾蕙茞心思细腻,尽管李义面上一丝半点痕迹都没显露,她还是察觉出了李义心情不好。李义虽是一国之君,可是个堪称体贴的爱人,幸完她总会抱着说几句,很少有完事了就不发一言的时候。

顾蕙茞平日里敢和他撒点娇,这会儿也是乖巧地卧在一侧,不敢说话。李义平躺着,盯着紫檀木的床架看了会,唇角勾出一点笑,问,“怕我吗?”

顾蕙茞心头一紧,直觉这问题答错会失宠。需要掂量,可又不能沉默太久。她脑子里迅速地在思考,一边把手放在李义胸前,边说,“作为妻子,是不怕的。我的夫君向来待我很是柔情,我对他只有诉不清的爱意。”

“哦?”李义侧了点脸看她,“真话?”

“真话。”顾蕙茞点头,诚恳道,“可做陛下的臣民,自是有敬畏的。”

李义盯着她的双眼,顾蕙茞低声,“现在有点怕,我不敢骗你。”

李义笑了笑,伸手揽过她,让她的下巴抵在自己肩上,似是回忆道,“我小时候,喜欢在天桥上听书,喜欢在茶馆里和那些走南闯北的江湖人闲聊,成天想的是仗剑走天涯,对坐上那把椅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是李义头一次和她交心。顾蕙茞心头大动,顿时间满目柔情,短暂地忘了自己身份,把头往下埋,用手敞开李义的内衫,亲了亲李义胸前的挺立两颗。李义低低哼了声,就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亲她脖颈,手掌抚上她腿间,在某处来回摆弄。顾蕙茞从前和他行事,总是规规矩矩躺着,无甚情趣,可以说是例行公事。李义头回这样爱/抚她,让她初尝云雨中女人的乐处,受宠若惊之余,身体的反应和内心激动交织,口中情不自禁低喃。

李义等她舒服了一次,把她从床上抱起来,上身抵在床架上,高高抬起她的一只腿,和她以从未有过的姿势来了一遍。顾蕙茞直到这次才知道何为欢爱,事毕之后软在李义怀里。

李义捏了下她的鼻尖,笑着说,“今儿终于知道为夫的本事了?”顾蕙茞满面羞红,此时和普通女子无异,不再端着天下之母的庄重。她本是商人之女,顾隆安要她时刻记着自己身份。入宫前跟着宫里派出来的老嬷嬷们学规矩礼数,学的是极为认真,入宫后对着李义是恭谨持重,温良顺从,后来对着尉迟容是大度贤德,关爱体恤,不敢有一丝一毫做错。

顾蕙茞伏在李义肩上,想着从前伺候李义,是咬牙忍疼的苦差事,而今日这一点打破内心束缚的情不自禁竟让他顾及了她的感受。顾蕙茞突然就领悟了,李义的心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李义看着她那样,把刚系好的内衫前襟解开,笑道,“再亲两下。”

顾蕙茞脸红着俯首下去,以舌尖亲舔,一头青丝铺在李义胸前。

李义手指将一缕长发在指尖缠绕,顾蕙茞在他面前一向是聪慧而讨喜的,他回报了那适时流露出的一点真心。

倘若李义少一点聪明,顾蕙茞多一点笨拙,反能拼凑出个爱字的模糊模样,可惜,李义即使在床上,也清醒地知道顾蕙茞说的话也是经过慎重思考的。

从前只有一腔赤子情怀的秦同,说话也要考虑了。同床共枕的结发夫妻也一样,害怕说错话害怕失宠。李义把人宠幸完,一丝痕迹未露地抱着顾蕙茞,待她睡了,自己从床上起了身,坐在床沿边。

兄弟之义,凡人之情,都似水中月,镜中花。

李义在微弱烛火映着的红色幔帐中自嘲地笑了笑。他想离开,独自在夜风里吹一吹,为防顾蕙茞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半夜离开会惶恐,又躺下睡了,辗转一夜直到顾蕙茞起身为他更衣。

顾蕙茞为他穿衣时仔细观察李义的神色,想知道昨夜是否得了他的心。李义等她穿完拽了一把她拢在怀,小声说,“好了。知道你喜欢,以后都这么来。”

顾蕙茞面红耳赤,身旁伺候的一群宫人都看出来皇帝在和皇后调情,这一番恩爱,算是把皇后的地位牢牢固住了。

李义笑,在心底对着自己说,算了,别要求太高。自己当年对着父皇,也不敢百分百说真话,何苦要求别人。父皇和母后起于微时的感情,是强求不来的。

天子明明柔情似江海,可惜无人可对。

书房里早有密奏放在案上。李慤留给他五拨人,其中一只是军中眼线。四境和秦肃身边皆有。案上这一封,和那日报告李治给秦肃送女人的,字迹一样。

李义不怎么想看。把所有送来的奏疏看完才拿起这封。

密奏的内容堪称详尽,秦同和秦肃说了什么,语气如何,一一陈情。

秦同去了健扑营驻地,和秦肃起了争执……秦同要秦肃把那番邦女还回去,再到李义面前请罪。秦肃听到风声本也想把那女人还回去,可秦同这么理直气壮地要求他,他本就和秦同不对付,当场就把秦同顶回去了,说“我收已经收下了,现在皇上知道了我再退回去,岂非更显心虚。你秦同爱妻声名在外,我秦肃又焉是始乱终弃之人。”

秦肃身为秦奉仪庶子,本没有承袭武职的资格,实是秦奉仪疼爱其母,才从李慤那要的恩典。秦肃自幼受其母影响,不怎么把秦同看在眼里,秦同袭了爵,他本就心下不舒服,处处避着秦同。秦同也从不到他跟前去自找别扭,唯独这次。

秦同和他争到情急处,吼道,“我在他面前替你请罪,已是伤他心了……”

李义看着这一字不漏,连语气都描画地十分活灵活现的密奏,露了个会心笑意。

接下来那文字就颇耐人寻味了。

秦肃默了片刻,继而仰天大笑,笑中带嘲,极为轻蔑……秦同气极,拂袖而去。

李义盯着那密奏的最后几句,眉心微微动了下。

此人,怎可领京畿守卫重职?

李义将那密奏看了几遍,丢到面前碳炉子里烧了,继而在书架上抽了本当年和秦同在民间收来的话本看。

故事仍是个江湖故事。讲的是俩孤儿,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从小被卖艺班子捡了,被随便取了个名,一个叫连胜,一个叫周全。班主是个凶恶之人,两孩子打小被训练互相摔打对方,以在街上表演为生。俩孩子每天在街头卖力互相摔跤,因为不卖力回家就会被暴打,可都心疼着对方,久而久之都练出一副面上用着狠力实则伤不了对方的招式。

在班主面前装了许多年,直到一次碰上了个好管闲事之徒,当场在一群看戏的围观群众面前揭穿二人全是花式把戏,压根没真的伤着对方,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皆散了,当天便是一文钱没赚到。班主被落了面子,回到住处就要寻鞭子教训二人。俩人这时都已十二三岁,看着形势不对,一齐逃了。

从此便是真正的相依为命,有你一口吃的就有我的份,感情更胜亲兄弟。二人从小吃的苦比吃的饭多,一日连胜接了个挑夫活儿,给一书生挑着行李进京赴考。书生体弱,本也没几个钱,看上连胜能吃苦又便宜,方才雇了他。连胜和周全说了这事儿,往返京城起码得要半年。周全一听,便道,我同你一齐,路上好有个照应。

这一路十分艰苦,书生没几个钱,十分捉襟见肘。连胜和周全和他相处出了感情,一路上很是照顾,有时路过河溪,周全便去打两条鱼,当做三个人一日的口粮,给书生省了不少盘缠。

几个月后,到了京城。连胜和周全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繁华之景,一商量决定干起小时候卖艺的事,万一这书生考不上,也好给他赚点回乡的盘缠。

二人在京城卖艺了一月有余,比从前一年攒下的钱更多,一开始跟着那书生住在客栈之中还是用着书生的盘缠,后来便自己付账了。书生特别感动于这番情义,跟二人表态若自己考上功名,定不负一路护送的恩德。

二人一路上瞧着这书生既无钱无势,又体弱多病,倒是没想过要沾这光,没成想此人一举得了当届探花,又因殿试之上表现颇为亮眼,给赐了个在京的官职。两人一合计,皆不想攀图此富贵,当夜便想回乡,熟知书生急急命人挡了去路,一番诚恳挽留,要将二人留在身边做个护卫。

书生说的诚恳,此时又有官职在身,二人便应下来,从此在京城住下了。

这一应应下了后半生的变数。

书生跟对了人,颇受重用,官是越做越大。二人作为亲信,也时常帮着跑腿,和身居要职的朝廷官员们有所往来。

一次书生设宴,连胜和周全在旁作陪,期间一官员不停打量连胜。

此后连胜屡屡遭人跟踪,更有次莫名在外被人泼了一身水,不得不找地方除下衣衫。

换下衣衫的一刻就是身份暴露的一刻。

书中的皇帝乃是篡了自己侄子的位得来,当年杀入宫禁之时,年仅十八岁的皇帝自焚而死,而其唯一的孩子不知所踪。后来搜遍后宫,在宫中一枯井中寻到一面目全非的小尸体,身长看着像是小皇子,又有内监出来承认,称是自己为了迎新帝入宫把小皇子丢入井,虽然死无对证,可这事也算有了个了结。整个朝堂,只有先帝两名心腹知道小皇子被人在身上做了记号,秘密送出了宫,沿着运河一路送至了南方。他们只能做到如此,做得再多便身家性命不保。那官员第一眼看到连胜的眉眼,便起了疑心。

京城之地,见过先帝的不少,万一身份暴露,连胜,连同收留他的书生全家,都死无葬生之地。那官员便是当年先帝心腹之一,确认连胜那身上印记之后,便如坐针毡,想尽办法要将连胜弄出京城。

此官员命人跟踪连胜之时,心思更为细腻的周全早已留心上了。一日,他乘着这官员身旁无人,拦住了他,以刀架于他颈问他有何目的。官员自是不可能对一不知底细的人据实相告,更怕周全是否看出了端倪,随意编了个谎说连胜可能是旧友之子,能帮他认回亲人。周全十分开心,岂知那官员已经起了灭口之心。先勿论周全在官员眼里只是个命如草芥的下人,此事万一暴露更是多条人命,周全是万万不能留。

周全神不知鬼不觉地失了踪。连胜再无心思当差,每日在京城各处找寻,到处打听。那官员未料想这两人情义如此深厚,这样下去连胜更易暴露,只得设下一计,令连胜寻到了周全的尸体,周全尸身之上留了封书信,大意便是和周全父母有不共戴天之仇,其父母已死,寻其子报仇。大仇得报,从此归隐江湖。

连胜痛不欲生,倒是如了官员之意,辞了差事,将周全尸身运返家乡。连胜一心想知道周全身世,不惜又去寻幼时虐待自己那班主,给了半生积蓄,只求他将捡到周全的地点情况一一告知。

连胜连续多年不停调查,调查出一个让他不能接受的现实。周全出身贫穷,父母依然在世,当年只是养不起他才把他丢在大街上。既然如此,所谓的江湖仇杀就是个大谎话。连胜想不明白周全到底得罪了何人,于是重新返回京城。此时篡位的皇帝已驾崩,其子继位,新皇仁厚,对当年自己父亲逼死亲侄颇有同情,还追封了当年被父亲杀掉的诸位皇亲。连胜再次返京后,那官员终于敢如实相告,在他面前涕泪横流,告诉他,当年为了保住他的命,牺牲者众多,万不能冒一丝风险留下周全,求他原谅,更苦劝他娶妻生子,过平常人的生活。

连胜如何能接受周全是因自己而死,他恨不能将那官员碎尸万段,可对方却又是当年冒着灭族的风险救了自己的人。

在万般痛苦纠结之后,连胜再度回乡,选择了和自己生父同样的死法,自焚在了周全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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