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章】伶人戏（1/2）
当崔芷知晓自己的阿姊已然落葬之时却仅仅是落了泪沉默了一会，便是擦干眼泪，不似从前那般激烈。--*--更新快，无防盗上----*---
“上次沈司祠您问我的时候，我就担心阿姊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她坐在侯爷府门外的四方亭中，与沈缚道。
沈缚顿了顿，看向她：“崔姑娘确实是听了我所说，才猜出来的么？”
“事关我阿姊生死，我为何要说谎？”
“崔姑娘是一位极好的伶人。”沈缚低下了头道。
“您是什么意思？”崔芷即刻转过头来，一双杏眼看向她。
沈缚不通人情，看不懂人面色。可假戏做得极真，也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因此她不太为流露的真切情谊而动，却也落入过崔芷的陷阱里。
“崔姑娘知王宵的死并非意外。是因王宵不仁，你便不义么？我想，多年情谊皆可抛，是不是因自己性命之忧迫在眉睫，乃至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便只求一个自保罢了。”
闻言崔芷脸色难堪，泫然的双目之中竟然生出一丝绝望来。而沈缚蹙了蹙眉，继续：“崔芷姑娘你说朱班主待你严苛，那又怎么会在你阿姊归家之时放你回去。他若真是怕你与荨姑姑见面诉凄惨，早将你好生伺候着。倘若他是为了财，又何必救你一命之后又关了戏园子？崔姑娘话中有疏漏。”
崔芷咬着下唇闻沈缚所言，“沈司祠是要将我拷起来吗？”面上泪痕未干，硬是发出一声笑来。
沈缚心中迂回，略有踟蹰，似劝服了原先的自己道：“凶手不可逍遥法外，倘若你说出实情，我们大可把此事当作一场意外。”
她理应将杀手捉拿归案，最见不得人逍遥法外，然现下却委曲求全，为了所谓的大义而牺牲小义。褪去平日热衷心肠，这个冰冷的内里才是她真实的样子。沈缚如今不讲情面，以利威逼，是从前的她不敢想之事。
因为没有绝对的公平正义。
崔芷紧抿的唇轻启：“我对一个想要杀害我的人又能有什么情谊？多年朝夕相处，我心中将他视为兄长，而他却因收取他人钱财要取我性命。人命不值铜钱。我的设计不过临时起意，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朱班主也愿意帮我罢了。”
而那夜菡萏宴里崔芷收到了王宵字迹的纸条，却依旧孤身一人上岭。沈缚在想，这究竟是她对她王宵还存有旧情，内心实则割舍不下，还是说为了一探究竟，心虚得想知道是鬼魂还是歹徒作祟？
“只是褚行峥成了替死鬼。--*--更新快，无防盗上dizhu.org-*--”沈缚道。
崔芷面色倔强，似是不想再提阿褚。而袖下拳头紧握，似是可将人捏碎一般。
沈缚觉察到身侧的异常，却依旧故作冷静道：“我原先将崔姑娘当作弱女子，看来是我错了。”
褚行峥出事前奎元楼二楼的座位布置，以及那扇画屏的针眼，能作案的方位以及时间，唯指向了崔芷。
沈缚刻意去淡忘此事，而若少了这一环，则始终不能给自己一个完整解释。因江偃接近她一次，她便执拗回忆于当天夜里他替她挡了这一针。
如今崔芷一改低眉顺眼的面色，放肆轻笑：“我看沈司祠是不知危险，不要命了。”
“崔姑娘，”沈缚端正了神色，心下依旧是惴惴，“离我二人身周再无他人，你是想要在侯爷府门前杀人吗？五丈远处还有门卫往这边看来，即便你杀了我，我死后，崔姑娘将如何脱逃？届时可不止几条人命就够了。是死罪还是当作万事不曾发生过。你需选一选。”
先前畏死时战战兢兢，克制隐忍，而今沈缚倒添了些从容不迫，这其中相隔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如此变化或是被那位少年锻炼出来了。
崔芷显然在盘算怎样的赢面最大。她看向沈缚的眼里充斥着探究之色，心绪一派起伏跌宕，尔后慢慢平息，她终是放弃抵抗道：“沈司祠要我说些什么？”
“崔姑娘用针的身手，恐怕不是从戏班子里习得的。”
崔芷默然停顿，牙关紧闭地看向沈缚：“若不在戏班，我不会习得这些。沈司祠想要深究的话，你我二人恐怕都不能逃脱。”
沈缚闻言锁眉，思忖了一刻，退而求其次地问：“关于荨姑姑，你知道什么？”
面前的小姑娘听了提问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的刚毅却因几次松懈再也无法撑起，崔芷开始细细回忆：
“那我也便说一说我的故事。我与阿姊年岁相差得大，爹娘没的时候我根本记不住事儿，也算是她照顾我长大，后来她入了宫，我二人相见则更难。只是六年前她回姑母家省亲，我在她换洗衣物之时瞧见了她腹上的道道深红痕迹，我以为她在宫里受人欺，那些是伤口。但那时她满脸的都是欢喜，开心是做不了假的。还记得她用红绳编了两个小穗子，我以为皆是给我的，然而她却仅仅给了我一个。”
“两年前她回来的时候，嗓子已经被人戳破，她能吱唔发声，但基本不说话，我只能看她写字会意。她讲她在宫里索性就不在人前讲话了，我只想阿姊到了年岁赶紧出宫，可那日您问我阿姊几岁，我一想到了二十八方可出来，阿姊还有再熬三年。而今年三月她回来时，面色已经不太好，我担心她，她说自己将死，而叹我是个女子势必受苦楚。姑姑姑父是对我不好，因而才会送我去戏园，每个月的月钱不多，也都被姑姑直接问朱班主拿走。”
“阿姊从来不与我多说，最近省亲的第二日去了一趟外头再回来时，她面色晦暗与我道：何故生而为人，娘娘予她的恩情，她这就可以还清。我已经心生担忧，怕她做了傻事。哪里知道当天傍晚宫里就起火了。”
“她匆匆赶回，我甚至没有再问她什么。”
“我平白不结仇，而造致杀生之祸，除了因为阿姊的原故，我想不出其他缘由。王宵是我看错，他落水确实是我之过。但是你一开始也劝我莫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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