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波上舟(1/2)
江偃与沈缚再坐近了一些,以几乎是两个人能听闻的声音道:“等再往湖心一些, 四周无人, 他或认出我们,却也不能送信传令, 不敢打草惊蛇。”
“方才岸边仅有他一艘船。确实可疑。我记着本西湖上时常停着画舫, 今日却不见。”
“是三皇子的船只。”江偃道,“一直漂在水上, 现应驶出去了。”
“倘若正面遇见………”
“避开也可,登船亦可。”江偃沉了面色, “实则看姐姐伤势, 抵对岸最能静养,且能寻药。登小渚最能躲藏,也可等风波平再回。上画舫于伤或最有效,三皇子体虚心善,船上多备药。”
“可二三两位皇子素来交好, 我怕这些人是二殿下的。”江偃此闻言看了沈缚一眼, 听她轻声道:“不知前来追之人是要夺我性命, 还是要将我人带走?”
江偃对着她的耳廓, 再近一分便会触到细绒,问:“你见沈府高墙厚瓦,刑部层叠各司分离,好似密不透风, 消息无从泄露。姐姐觉得谁能留你一命?但皇胄终究还是皇胄, 若见了画舫, 不必惊慌。”
因吐字使得耳朵有些发痒,沈缚的耳垂肉眼可见得红了起来:“如你所说,入了棋盘便没有绝对的秘密,因此唯有我未说出口的,他人不可意会的,才是真正的安全。”
她倘若要隐藏,也仅仅能让她自己一人知晓,断不可重蹈覆辙,如他父亲一般,告诉以为是故交的谢昂。
然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却依然有一些晚了。
念及她有意或是无意之间,与几个人多多少少地说过一些话儿。
“追兵应是二皇子的人。”她一下子面色衰败,以为或许摸清了事情的轮廓。
薛氏这一支外戚已然没落。二皇子若是审时度势,自会弃之不顾。然二皇子重情义,亲孝悌。亦不容允有威胁于他既定皇位之事发生。
因而除去她,便好毁掉这个关于多年前战败原因的秘密。
如此一来,沈缚如今若能回去首先便要知晓沈豁斌是否还活着。若是他活着,极有可能是他将此事和盘托出,背水一战,给予余党一个警告。因而这追兵则是因他而来。若沈豁斌已经被流放,则此事将更令沈缚踟蹰,她心中有了几个名字,能将她口中所言泄露到二皇子赵瑗的耳里。
她不敢去想,亦不愿将这罪责扣在他的头上。
江偃漠然出声打断了沈缚的思绪:“别忘余二夫人之死是魏无忌嫁祸于你。”
这么一来,便又替她开了一个新的思路。
魏公公。
他既然从前未能杀她,未置她于死地,便不会就再无音信。
因而,趁乱捕杀沈缚,在魏无忌这里亦是成立的。
想到此,因减轻了他人嫌疑,分摊到了魏公公身上,沈缚竟是舒了一口气,却问江偃道:“那日在贡院书阁,你将我与屈少功所言听了多少?“
江偃笑了笑:“应是一字不差。”
“武举几日,你皆应考了么?”沈缚将侧脸贴靠在江偃后背,听他轻笑:
“姐姐怀疑到我了么?”与他相较,她确实将他所说践行得比江偃自己好一些。
谁皆不要信,他的话更不要信。
而江偃矛盾得却不愿受她此时的质疑,因为她还有无条件信任的其余人。
他却是那一位被排除在外的,一直以来皆形只影单的,不会被人首肯。
沈缚知道自己的疑心难圆,如今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她纵有自己可靠,却无计可施。
少年的出现让她提起的心缓缓放下,即便是在茫茫白雾的湖面之上逃亡,却比在人群纷乱中更为从容。
于是她还是放软了语句,说了一句极不像她会说的一句话:“你病得太久,武举负重仰仗蛮力,身子吃得消么?”
江偃的唇边的弧度柔和了一些。
这一艘小船已经离开岸边有些远了,天色渐暗,又落了几点雨,在湖面上画下一圈又一圈的细腻圆晕。
怕伤口沾染雨丝,江偃送沈缚往乌篷再靠里处躲了一躲。
而此时船尾的这位船夫亦发语道:“姑娘替我拿一拿蓑衣,在座垫底下。”
来了。
沈缚与江偃对视了一眼。
沈缚抿着唇不言语,而江偃俯身,与船夫道了一句:“哪个位置?”便躬身往座位底下探去。
即便有篷挡,风吹雨淋的木船座垫木漆剥落,有泛白迹象。而在蓝布下的蓑衣堆叠在一角。
见江偃背向着自己,正中下怀,船夫一瞬面露凶相。抄起手中摇橹直直往江偃后背捅去。
江偃一刹那躲避,以一手紧紧握住直通后背的船橹。
天青色的湖面上,唯有一艘寂静的乌篷小舟。小船儿稍晃,船身下起了波澜,又晕化在如丝细雨之中。
少年手上发力,而面上笑意不改:“船家好兴致。”
知因速度快不过江偃而错失击败其最好的时机,船夫面色生戚。又奋力一捅却敌不过少年之力。
船身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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