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2）
宴罢客归家，楼下吵嚷的声音消失了，屋子里只剩下云煦低低的啜泣声，周云照站立在床边双手绞在一起，她的姐姐自从他来到这栋房子以后快乐的形象就消失了，白天明媚的少女到了夜晚就会唉声叹气带着哀愁，会对他讲她的妈妈，她的外公，她的音乐，周云照都是当故事听，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就和自己问大人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一样的态度—敷衍。
他喜欢白天的姐姐，带着好看的笑容温柔又体贴，现在天还没黑温柔的姐姐就消失了，没出息地躲在西西怀里哭，眼泪似乎永远流不干净，周云照烦躁地跺跺脚，他什么都明白，老师问他有什么梦想，他说想当一个作曲家，他要给姐姐写歌想成全姐姐的梦想，可这几乎不可能的，他至今连《两只老虎》都弹不出来，这让他有点丧，安慰的话一句都不肯说，因为太无力，索性当没看见吧，反正有了西西姐姐也不稀罕他了，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我发现小胖子吃醋了哎”，盛聆风捏了捏云煦的腰肉。
“他从小就是个醋精”，云煦不以为然，抽张纸巾擦鼻涕继续哭。
“那他一定很在乎你”。
“他从小就爱黏我，因为我总是偷偷给他吃糖”，云煦似乎没那么伤心了“你不知道周云照小时候多可爱，肉嘟嘟的走路一歪一歪的萌死了”。
“现在也很萌啊”周云照虽然胖但是长得眉清目秀，性格比较安静，盛聆风对他印象还不赖。
“那是你没见他小时候，我给你看看”，云煦把纸巾扔进垃圾桶翻开手机相册，盛聆风首先看到的就是云煦，少女时代的云煦比现在还要清瘦，个头比例远超同龄人，整个人修长笔直，这是云煦十三岁的时候，五官还没有长开，长发过耳白净的面庞青涩感扑面而来，这张照片似乎是偷拍的，云煦眼底还有微微的惊讶，小胖子才三岁又圆又萌，被云煦拽住胳膊小腿正在奋力往前迈，因为前面有一只白色的狮子猫。
“你怎么长残了，以前多漂亮”，盛聆风睁眼说瞎话。
“怎么可能！我从小美到大”，云煦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自信的，“我觉得我长得像我妈妈”云煦语气颇为自豪，翻找到妈妈的照片“漂亮吗？”
“漂亮！”盛聆风用力点点头，照片上的美人轮廓和云煦几乎一模一样，鼻子嘴巴也是高度相像，说实话云煦是长残了，美人怀里的小娃娃就是云煦百日的时候，小鼻子小眼睛让盛聆风心生万种柔情，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这个时候云煦的眼睛不带一丝尘埃，坐在妈妈怀里双臂伸开看向自己的爸爸索要抱抱，祖传的大眼睛此时笑得只剩一条线，盛聆风注意到照片的名字叫‘挚爱’心里又跟着酸起来，云煦两岁父母离异，从此母女隔着万水千山，云煦有多少个夜晚搂着照片想妈妈呢？
“你找过你妈妈吗？”盛聆风问，云煦早就经济独立不受限制，母女团聚的场面一定很感人，她想听听。
“是她回来找的我，在我十七岁生日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她，我妈见着我一直哭一直哭，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云煦眼睛又开始泛泪花
盛聆风替云煦擦干眼泪，“你妈妈一定也很想你像你一样每天想着她”。
云煦摇摇头：“我妈妈那些年过得很不好，她当年被强制送出国，手里一有钱就回国找我，来来回回折腾得一贫如洗日子过得苦得很，可这些我通通不知道，我以为她不要我了心里一直都恨着她”
云煦哭得浑身发抖“她一年回国五六次就只是为了远远的看我一眼，运气不好时背影都看不到”。云煦小时候无论去哪里身边都有一大群保镖，她嫌烦就不爱出门，一想到妈妈一次又一次失落的眼神愧疚就会淹没了云煦。
“我第一次见到我妈简直不敢置信，明明才刚到四十岁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全是皱纹，那双手你不知道全是茧子，骨节都变形了，她说她除了唱戏什么都不会，外国人不爱听那些咿咿呀呀，在奥国人工贵，越是累活钱越多，她想攒钱回来看她的妞妞，她根本没结婚，根本没有别的小孩，从来没有丢下我，是爷爷奶奶骗了我，连外公外婆也瞒着我”，云煦痛苦地捂住眼睛。
盛聆风难以想象照片上明眸皓齿的美人被摧残成一副老妇人模样，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云煦，周教授纵然对云煦的妈妈不近人情，可又给予了云煦加倍的宠爱，云煦注定不能痛快地去爱去恨。
“阿煦！”盛聆风大声喊云煦希望把她从痛苦中拉出来，可惜徒劳无用，伤口一旦撕开必要流尽血泪。
云煦一直哭到半夜才睡着，许是哭累了没有力气再翻腾，睡姿出奇地乖巧连呼吸都轻细起来，一见钟情说起来浪漫其实就是以色动人，浅薄得很。今天云煦的一番叙说对盛聆风触动很大，就在昨天她虽然同情云煦内心深处还是觉得云煦矫情，一个天真不知世事艰难的富家大小姐追梦失败了而已，哪个普通人家女孩都会遭遇好几回。
就像她的姐姐盛聆音，理想非常崇高，职业极其高尚，一名医生。姐姐足够聪明足够努力，在前进的路上不还是经常磕磕绊绊，每天面对着不同性格的病人随时有医闹的风险，还要面对来自上司的骚扰，同事之间的流言蜚语，背景的碾压，每一个放在云煦身上都是其不能承受的，姐姐的哭声更无力，因为除了咬牙坚持没有别的路可走。
云煦呢退一步有千万条路供她选，理想只是叛逆的借口罢了，现在她终于明白云煦为什么选择唱歌，或许是潜意识里对周教授的反叛，只要她获得了认可，她的妈妈也就获得了尊重。
云煦的泪水把盛聆风浸泡得理智全无缴械投降，盛聆风的心绪随着云煦的呼吸起起伏伏，怜悯也是爱的一种方式，虽然很多人不愿意被怜悯。她喜欢云煦，喜欢云煦的全部，并且喜欢不得了。
“阿煦，告诉你我喜欢上了一个人”盛聆风凑近云煦的耳朵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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