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滑过浪潮（1/2）

祝启蓝睁开眼，米连的手早从他额头上收回去，换了纸巾给他，贴在他湿了。他出神地想了一会儿，平静下来问米连：“我哭得这么厉害吗？”

“可能是你第一次，”米连去倒柠檬水，“但在这里不算什么大事。我还是要说，我有师兄在六院，保密上你没必要太担心的。毕竟你跟方老师说好的是接受治疗，有的事情不是什么鼓起勇气直面自我对抗阴影解开心结就能解决的。”

“再说吧，我能吃药已经不错了，再治下去我怕我记不住歌词，”祝启蓝从椅子上翻下来，自己和水吞掉了后半句，“总之我星期天再来，一周两次， 我们也说好了。”

他踱进自己车里，点上一根烟，并不急着抽。小安已经很久没劝过他了，严锦也是，可能是隐约知晓了他想自己开工作室的心思——不管怎样，经纪约还在她们手里。这座城市秋冬交替时一贯干燥，祝启蓝很快就觉得眼角发干。他想拿手揉了揉，举至半路又放下。车里只有他一个人，是他自己觉得动作有点幼稚。

他同米连说了什么？

一时想不起。不知道是因为现在决心记不起，还是因为米连有心让他说完就算。祝启蓝并不相信后者。趁油门还未踩下，他摇低车窗，新鲜空气溢进来，足够支撑思绪暂时飘远。他会同米连说什么？祝岸和周小菀是该说的，否则对不起先前无凭无据的许多泪水。但这是老话题，说不到当下。未来的打算也说过了，上一次他讲得言之凿凿，过了一阵，自己也不敢肯定；米连是方檀的旧相识，旧相识面前提起当事人，不是祝启蓝习惯做派。或者他会不会向米连提问：为什么要扔了那张能被黄牛炒到三千大洋的票，又非要自己辗转弄到一张（尽管是最便宜那档）？一想到这问题何异于将心理咨询师当成妈祖城隍，他就抿紧唇，不做声——此时也没人要听。

烟没抽几口，倒是很快烧到尽头。祝启蓝一点不怕被人拍到自己破坏公德，狠狠将烟蒂掷出窗外，驱车上路。车载播放器里传来一把悠悠男声，似吟似唱的闽南小调。祝启蓝忽然很大声地笑一下，抿紧的唇彻底松开。

他在国外时，方檀喜欢的音乐人作品全网下架。为了这件事，方檀终于和祝启蓝恢复联系——祝启蓝发过去的文件包并不算全，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才开始好奇方檀日后补全曲目没有。

先前拨出的电话终于通了。

“你上次说下次再去北海，”祝启蓝说，“我周六前都有时间，可以吗？”

直到回到自己床上，韩复才有精力，细细看起剧情介绍和试镜剧本。

女主角是行医世家，意外卷入一桩凶杀，为洗脱冤屈，不得不同身为捕快的男主角边斗嘴边携手调查真相。另有一江湖游侠，是同男主角亦敌亦友针锋相对的男二号；至于那与女主角亦师亦兄亦知己的，自然是韩复要饰演的男三。

总之腐要卖，甜宠要有，连最传统的误解背叛又冰释前嫌的感情戏码都不肯放过。韩复看着剧本，心里觉得好笑：男三号要亦师亦兄，哪来编剧口中“少年意气”？

好在选角导演不会多说什么。

翌日他去试镜，梁导比他想的年轻得多，斯文知识分子打扮——荧屏上看多了大胡子铁血硬汉的导演面相，不能怪他在看到梁导时有些意外——选角导演外表娴静，说话一样不客气，早有了被人喊作“蔡姐”的资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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