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2)
玉溅霜在缓缓摇动的摇篮中阖起双目,细细地将叙命书上所述的记载抽丝剥茧,首尾相连。
她果然是曾见过他的,但时光已久,又并未留下深刻印象,因此被遗落在了记忆的幽墟之间。
那时她在入道三百载时初入精魂,于是在拜别了定缘道君后便出门游历,求一张一弛,以此巩固心境。她并未架秋水前行,而是在落入凡人城镇后租了辆马车,缓缓而去。在这三百年间,她绝大部分时光都耗磨在修行之中,偶有空隙也只愿在定缘道君座前聆听教诲,并未如何离开宗门在红尘里游历过。当时她虽则从幼时经历而深知战乱的残酷,但在奶娘和徐子规的勉力保护下并未真正见过,也未真正识得人世中不因时势而起,来自于人性中难以教化的怯懦,盲从,逐利而去损害,牺牲它人之恶。
实则现在看来,她收集投影的方式,又何尝不是源于她的本能之恶,求活之心呢?
她曾以为自己的向道之心坚韧纯粹,但如今想来,正是这份百折不挠,行到南墙亦要强行劈出一条通天大道来的刚烈决心才让人已然分辨不出 - 它究竟是道心,还是魔心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否正是因为她的道心已被打磨得失去了为人的那一部分,不再视人为人,而是视其为刍狗?
被天道夺为资粮和因自己而死,对无辜者们有所区别吗?因反抗的牺牲,是正义的牺牲吗?
何又为正,何又为邪?
玉溅霜漠然想到这里,只觉此节难通,想得狠了时额侧便开始隐隐作痛。她只能姑且将之抛于脑后,再次将思绪转圜到叙命书所唤起的回忆上来。
当时她并未架秋水而行,而是选择以凡世金银买了一辆不错的马车和一匹骏马,隐匿了修为,在荒野和城镇间踽踽而行。那时战乱早已结束,人间王朝从周姓换到了李姓,传承到当时已是第三代,在当代帝皇的治理下也算是盛世太平。她一路走过皆是风平浪静,未曾遇到任何让她致以理会之事,直到她行至了一座坐落于人迹罕至,精怪横行的十万大山边缘,几近与世隔绝的山村中。
就是在那里她见到了殷家老祖 - 殷殊。当时玉溅霜并不知晓他的姓名,也未曾问过。她只是在那个村子略停歇一夜时,发现外面人声鼎沸,于是便走了出去查看。她循着喧闹声而去,发现在村子后方的山脚下,村民围绕中,有一名遍体鳞伤的白发少年双手被反吊在了一颗粗壮椐木之上,气息奄奄,显是内外皆伤,几不能活。
玉溅霜见此情景虽是心中微讶,但也未即刻出手,而是在人群边缘寻了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询问详情。那小姑娘见她芊芊弱质,又面带和暖笑意,温柔动人,便拉她到了树林阴影处,悄声同她道出了来龙去脉,又劝她快些回屋,莫要被其它人瞧见了。
玉溅霜微微一笑,点头答应后手里掐了个决,周围荧光微烁间,上一息还吵嚷不休的人群便如昏厥般一个接一个地缓缓倒到了地上。而她迈前一步扶住了那同样坠入深眠的小姑娘的腰,留下一缕保暖灵气后便将她斜倚在一颗椐木身上,而后徐徐向殷殊行去。
据那小姑娘惶惶而言,碍于她的乍然到来,明天傍晚本才是殷殊被行刑的日子 。然而他在今晚试图逃走,被捉住之后又以口舌相讽,言语尖锐刺人,针针见血,于是被恼羞成怒的人们揍了个半死后吊在了树上。刚刚的人声鼎沸便是在争论是否应该提前行刑,还是该等到最好的时辰 - 名曰药效最佳之时 - 再杀人,放血,烹肉,煮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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