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远来客（1/2）

002 夜雨远来客（下）

小童似乎懵懂，看了银发老者一眼，又回首看跟着银发老者而来的几个壮汉。他们站在数步开外，个个虎背熊腰，气宇昂然，其中一人，正是今天上午刚上山送了拜帖的那个，他心里一下了然，原来还是这群人。他冷哼一声，却也没有反驳，利索的收拾了食盒，闷闷而去。

“国公爷莫怪，实则我这处已十余年未迎新客，稚龄童子，见教了了，难免存疑。”

“眭孟君修书立世，归隐林泽，实为民之大智。老夫厚颜打扰，且屡次三番，委实失颜。”银发老者后知后觉，那小童似乎也未说错，不觉就有些羞赧。

中年男子谦虚两句，伸手做请，与银发老者一起坐到茅庐中。

“国公爷意决否？”

“老夫意已决！”

两人同时开口，问答相符，且倏尔结束。

两人又复安静，半饷无语。

此时暮色朦胧，只见远处的村庄山墎在夜色里影影幢幢，犹如一个巨大的兽围困在四周，模糊又清晰。

“山清水秀，林木丰貌，山舟山果不负传言，是一座有灵的仙山。”银发老者忍不住叹道。

山舟山是良宋为数不多几处玄石山，周围石头全部为玄色，且树木繁茂，林泽苍莽，石磊磊木森森，浓树远阴，虽已入冬，林木间却未见衰色。此时入夜，整座山笼在一层薄薄的雾霭中，当真有几分缥缈虚幻之感。

男子似乎也有所感，笑道：“此山甚妙！”

“想当初十雉先生抛却万千金银、豪屋美婢，单只要了此山，也是大智了。”银发老者又道。

“先祖十雉先生驾鹤西去，倒是便宜了我。”他感叹两句，才又正色，道：“国公爷，明知此山难登，偏却涌涌不坠？”他看向老者捆缚腰间的白巾，眼中深意满满。

长者腰缚白巾代表家中有丧，且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丧。

银发老者颇显年轻的脸上慢慢泛起几缕苦涩，他道：“眭孟君大才，算无遗策。犬子体弱，到底经受不住，已经于几个月前殁了。”他似乎自言自语，说完又复抬首望天，轻叹：“天意如此，非可言说！想我宜阳宁国紫府，千百来年，历经数代，承天命摆天卦，从不敢半分懈怠，如今举国上下齐论“神仙道”，奸佞谗言，王君深信，我宁国紫府百年传家，诺大基业，十数代单传，竟要毁于我手！”说完珠泪滚滚，伤心难言，“如今，王君逼迫日甚，可怎生了结？”

银发老者情绪只在一瞬间，很快止住了伤心，道：“我这老家伙确实要兵行险招，孤注一掷了！”他深深叹息一声，道：“与眭孟君去年一唔，虽是机缘，也是天意，眭孟君当时锦囊相赠，言说今年可有时机，解我宁国紫府阖族之危，老夫委实激动难当，天文堪舆老夫虽不甚涉猎，却也有些心得，这些时日观测天象，这几日异动非常，想来时机将到，不知眭孟君可有…”

话未说完，即被打断，“国公爷，您看，雨来了！”男子伸手指向茅庐外，只见丝丝冬雨，细如牛毛，忽然密密斜织而来，零星落于身上，一股沁人寒意。

“这…这…好好的怎地就下雨了？”银发老者不解，看向蹊跷而来的急雨，自己明明观过天象，辩天识雨的眼力还是有的，这段时日都当是朗日昭昭，怎地天象有异？

男子微微一笑，伸手一指暗黑天幕，在漫天织就的密集雨丝中，只见几颗闪烁的小星渐渐连成一线，暗灰的月也似乎多几许明亮。

“北斗七、南斗六，月为太阴，星为少阳，辰为少阴，水为太柔，石为少刚，取于月而得水，水于月一体也，星陨为石，天无月星为阴阳，地无雨水怎太柔？国公爷，雨水来助，时机方到，您来的倒巧！”

“怎么说？”银发老者愈发迷惑。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既今日来，机缘也至矣！”男子道。

“机缘到了？是今日？”听明白意思，银发老者突然站起来。

“今日，今时。”男子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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