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1/2）

到了妃位上, 那就与从前截然不同了, 最显而易见的，妃位可以用凤冠了。

因如今时局动荡, 沈令嘉的封礼也从简，只是从前朝找了一位一贯忠心的老尚书过来做礼官主持加封了，外找了个侍郎用作副礼官而已。

然而因这是要借着加封沈令嘉来向沈令仪示好, 因此沈令嘉如今也就像当年的吕家一样, 成了千金买来的马骨，须得昭告天下，以示天下寒门士子：皇帝这里只要有用, 那么待遇都是给得高高的。

封妃之礼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很大张旗鼓地遍布金玉珠宝, 而是在人员的选择上下了一番工夫：宫里举行一个封礼不容易, 难得沈令嘉封妃，施阿措生女, 都要进位, 不如趁机也给丧子的罗婉华进一进。

罗幼君如今已经是正四品上的婉华了，再进就是三品, 郗法原本想要封她为嫔，沈令嘉却谏道：“婉华出身低微, 然而性行淑善，又为皇室延续子嗣，如今南阳简王骤然离世, 更应当厚待这样的功臣, 使她安心, 也广告天下皇爷的恩泽。”

郗法不大看重罗幼君这些年来的辛苦，却对沈令嘉最后一句话很欣赏：“是这个道理。”便道：“既这么说，就封她为正三品淑仪，酬以九嫔之位，再追封罗氏的父母，对亲人择一二授以虚衔。”便追封罗父正三品嘉议大夫，罗母窦氏三品淑人，又取罗幼君的长兄封了正九品将仕郎。

沈令嘉自己的父亲倒是好办，不过将沈父加封为正二品资善大夫，再封殷氏为正二品夫人罢了，沈令仪因要叫他办事，他自己又有官职在身上，就破格封了正五品的奉议大夫。

郗法还欲再加沈令和虚衔，沈令嘉略觉不妥，劝道：“且不说一门两大夫那是先太后家里才有的恩遇，单说阿和欲今年八月里下场去试试秋闱来着，皇爷虽然天恩浩荡，却将他加了这等虚衔，反不好考试了。”

郗法的手一顿，脸色微微发紫，呼哧了几口气，仿佛是要说什么却被他按了下来：“罢了，朕如今精神越发短了，你既心里有数，就都照着你的意思来就是了。”

待到正月十八，宫里将封礼行了，沈令嘉封妃，施阿措封昭华——她本是民人子，按理来说不当封九嫔之中的上三位，可是中间三位之中修仪余氏、修容穆氏都是外国妃嫔，沈令嘉不愿意让施阿措排座位的时候排在这两个人之下，因此郗法也答应了她的意思，以施父是个秀才的名义将施阿措也视作官家子，封了昭华。

罗幼君仍封淑仪，她的脸色还是很差，却有了些人气儿了，对施、沈二人道：“我昨夜里梦见了四郎哩，他说看我过得好，自己就放心了。”

……

如是种种，总都是封礼当日的旧事，摆在眼前的却是另一件事：施阿措家乡那边传信过来，说施父在闹腾。

二月二龙抬头，皇帝要往郊外去祭天亲耕，皇后也要去亲蚕，因历年能跟着皇后过去的妃嫔不过是二品往上的那几个罢了，因此曹、吕、沈三人都走了，数天之内不能回来。施阿措独个儿住在明光宫里，忽听得外头传过信来，说当年那个将施父迷得五迷三道的蒋寡妇生了一个儿子。

这两个人勾搭多年，施父仗着有个好女儿，手里的钱财一时也还能装个面上光，有不少良民携家带口地投身过去，做他的家仆，替他料理田地庄园。如今施父更加封成了三品的大夫，在乡间何等荣光？更有无数人前赴后继欲投奔他。

蒋寡妇当年就是个心狠的人，丈夫儿子都没有，竟敢做个暗门子。到得如今施父愈发的有钱有势了，更纳了好些美婢美妾，她也不管，只是使出来百般的心眼将施父那些怀孕的婢妾都弄出些“意外”来，好预备着将家产都拢在自己的儿子怀里。

户籍的事，当年蒋寡妇与施父都不是什么有人脉的人，自然不知道他们两个已经从正头夫妻变成了狼狈为奸，可是如今既然生了儿子，那就要将儿子上了户，这一下子还能不清楚么？

施父大怒，看着怀里的儿子，一心以为是宫里的女儿贪图家产，不愿意将钱财分给弟弟——这不学无术的傻东西还以为宫里的规矩也和民间一样，将来女儿的积攒只要父亲坚持，也要还回娘家给兄弟们用的。

蒋寡妇倒有几分精明：“咱们如今有这等煊赫威势，还不都是因为宫里娘娘的能耐？娘娘在宫里什么没见过，还贪图咱们在乡间这点家财？依着妾看，现下不论如何，第一件要紧的事是得去跟娘娘打得熟悉些——娘娘毕竟是出了家的女儿，自己又没个儿子的，将来还不是要把毕生积蓄托付给咱们大郎？只要有了娘娘点头，咱们将来不论怎么说，想要办个户籍还是再容易不过的，大郎也能从奸生子变成了庶出甚至于嫡出子了——说不定还能娶了娘娘所出的公主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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