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常（1/2）

清平坊, 臧宅

臧尚书也要活活气死了：“常家贱人！为了些少蝇头小利，竟敢引狼入室！”

他的长子臧大老爷忙过去请父亲暂且消消气：“陛下年纪越来越大，行事也越来越昏聩了，竟有些当年唐高宗的气象。令后宫妃妾协理政事, 这岂是明君该干的事？无怪乎天下有识之士都不满于暴君苛政了。”

臧尚书“啪”地一个耳光将他打了个趔趄：“混账！中原人再不好，那也是中原人自家的事！倘或为了区区蝇头小利就引异族入主中原，与秦谬丑何异？你的圣贤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臧二老爷看见长兄被父亲斥了下去，也假意劝道：“父亲休生气了, 仔细气坏了身子，大哥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 父亲仔细教导他, 总能教导好了的。”实则心里正在祈求臧尚书将大哥打杀了，自己好将来做臧家的一家之主。

这等高门大户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权势, 最缺的也是权势。人人都想着自己做臧家的主人，将别人踩在了脚底下。

外头臧大郎看着父亲与叔叔们吵来吵去, 自己皱了皱眉头, 捡着小路往祖母的院里去了。

里头臧大老爷却苦劝道：“父亲不记当年申侯之事乎？申侯请犬戎入镐京，杀幽王, 天下人可有敢说三道四的？倒是申侯一脉, 先做周宣王之舅，再做周平王之舅, 何等的风光权势！如今咱们臧家也是三世三公, 咱们家的姑娘也在宫里坐着皇后的位子, 咱们家也是太子的亲母舅，父亲不必这样小心的，倒白白错过了好时机。”

臧尚书看着自己的长子，心里已经一点希望都不抱了：“只顾着风光权势，不顾仁义礼节，这就是你想说的话？我们家三世三公，竟教出来了你这样的糊涂东西！”他失望道：“我不是说郗家就神圣得人都不能碰他，非得承认他是天子不可。可是你哪怕要犯上作乱，也总得把腰杆子挺直了，硬碰硬地与他们干一场才是！像这样满嘴假仁假义，私下里觉着让外族进中原来生灵涂炭都不要紧的，这是畜生！”

臧尚书正色道：“你道咱们家名望不及郗氏小儿么？你道咱们家没有能衡量天下、燮理阴阳的人物么？咱们之所以不动郗氏小儿的皇位，不过是怕争权夺势的时候弄坏了自家的元气不说，更惹得百姓动荡不安罢了。咱们家与郗家争夺权柄，别的世家看着机会，冲上来弄坏了咱们家的根基还是轻的，倘或使生灵涂炭，臧家的名望何存于世？这是千古罪人的名目！”

臧家的三位老爷都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听臧尚书说话。

臧尚书问道：“我看你们胆子不算太大，你们没有与常家勾结，交通外族呢吧？”

臧家的大老爷、二老爷都默然不语，臧尚书的心一凉：“你们……”

臧三老爷低声道：“二郎的岳家张家，他们家家主的妹子，是常氏的宗妇。”

·

世家拢共就那么些，这几家之间都是互相连着亲的。

譬如说天下世家之首孟家，他们家的女儿遍布各家，臧尚书的妻子、毛家的宗妇，都姓孟。与臧家结亲的张家也是世家，他们家一贯以“知礼法”出名，因此许多人家都愿意跟他们家结亲，像张家家主的妹子，就嫁给了常家嫡长子做妻。

此时张氏正在痛哭：“臧氏如何这般无礼！”

常大郎一贯爱护妻子，此时忙进屋道：“怎地又哭起来了？”

张氏见夫君来了，更流泪不止：“臧氏那不知好歹的人家，我的妹子嫁到了他们家去这些年，从无半点不敬翁姑之处，更替他打理家宅，抚育儿女，如今却被休了回来！”

“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悦，出。”

这句话落在别人身上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疼，可是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都觉得半点道理都没有了。

常大郎惊诧道：“臧氏如何这般无礼！”竟与他老婆说的话一样了。

然而他所能察觉到的东西比妻子这内宅妇人更多，臧氏如今也看见了常氏袭杀柔吉长公主与大理王的消息了，他们却毫不犹豫地就开始与常家脱离关系，这岂不是意味着臧家不打算跟常家一样反了承平帝这狗皇帝了？

他匆匆安慰妻子几句，又往上房去找父亲了：“父亲，刚才阿张说她妹子被臧家休弃了！”

常阁老却并不担心：“做得太难看了，一看就是假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