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1/2)
教化之功,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不论放在哪里,请立学校都是正儿八经能名留青史的功劳,便是最苛刻的御史, 也说不出建立学校的不是来。建初帝自然也不例外,赞扬了吕大郎的奏本:“是能臣,有大志。”却没有立即批准,只是发往内阁共同商议而已——哪怕吕大郎是太后的娘家侄儿, 也不能他上一本就准一本的,像这等遍及全国的大事, 一定得有司共同商议了才成。
礼部就是管这个的, 很欣赏这主意:“如今百姓也渐渐富庶起来了,能在全国内建立小学,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仓廪足而知礼节, 衣食足而知荣辱,如今托了丝路重开, 引进外国良种与两坊研发的高产之法的福气, 全国范围内的饥荒渐渐少而又少了,那就可以开始教导百姓以礼仪了。
工部却不是很赞同:“工程太大了, 一下子弄不完, 不如先在各省布政司驻府建立小学,待百姓都习惯了再渐及全国。”
这也是个好办法, 就如同那些通过丝路引进来的粮种一样, 先在某一地试行, 待看得效果好了,再引给大部分百姓。
沈令仪自然要为外甥争脸:“秦藩已经在咸阳建了不少义塾,都是官田出息建的,实行下去也甚为合宜,只要本地学生都肯轮流去值班,也不愁没有合适的教师去教导义塾中的小学生们。”
这里的第一个“学生”主要是说已经考取了一定功名的优等生们,如各地县学、州学中的秀才甚至于举人们,都是可以请来的教师。只要肯给这些“无偿师长”们足够的好评,使他们能在官场上得到初步的良性风评,是会有人肯来干的。
翰林院和御史台都与他是一气儿的,便纷纷道:“只要有人监督这些师长们教得用不用心,这就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且这些举人、秀才将来还说不得要继续进学甚至于做官呢,现在就对他们的做事态度与能力有一个初步的评价,也是一个能早就辨别良莠的善制。
他们商议得定了,下一回大朝会上就报给了皇帝,议以各官府的官田出息之一分半来建立州县的小学,收一些年幼的童子来读书。而教师则是本地的举人、秀才等,做得好的证明他们水平高,有好评,记在吏部的黄册里,将来谁要做官了,选官是优先于没有好评的举人、秀才的。
因如今田地高产,土地出息渐渐用不完了,便是从官田里擎出一分半的出息来也比从前全部的出息多得多,官员们反对的声音也不大,此计便于建初八年的夏天发往全国,明令在秋收之后就实行。
外头童六郎也再一次入京,代秦王向朝廷汇报秦地的动向了,这一次的代秦王递上述职奏章之后,他还要把已经在京中休养了一年的秦王妃带走,侍奉她回秦藩去服侍秦王。
寿春宫里,童六郎的乳母也将南方带来的信息一股脑地都奉与了沈令嘉:“太妃,王上慧眼如炬,早早地看清了摄政的狼子野心,令我等南往去搜查海寇之动向,果然查到了梁地与海寇早有勾结,互相贩卖茶、丝、盐、铁谋利。”海寇虽然在海上,却没有晒盐的手艺——这是朝廷密不外传的;也没有煮盐的本钱——煮盐是需要大量的柴火跟铁锅的,海寇的铁,做武器还不够用呢,别说做锅了,就是柴火,岛上土地狭小,也是生不出那么多树木可供砍伐的。以至于守着海还要寒酸到问陆上人买盐。
沈令嘉一一翻看过了,大为赞赏:“后生可畏。”
童六的乳母忙替小主人谢了:“岂敢蒙太妃谬赞,这是颜先生做的。”
姓颜的,沈令嘉熟悉:“原来是他,他原先在郡王府时就很能干的。”命人取大量金帛给颜先生:“我记得他那会儿才娶妻生子,如今也到了说儿女婚事的关头了罢?没有好聘礼,孩子面上也无光哩。”又道:“我记得颜先生似乎元配早逝,又继娶了一房,给长子多多的家财,只怕家里要闹起来了,你就不要代他推辞了。”
乳母更小心了,几乎是缩着尾巴:“太妃细心。”一个内宫老太妃,能记得儿子的属官有谁已经算得上贤明能干了,这位却连属官的个人生活都记得清楚明白,哪怕再是儿子事事报与她,也不能抹杀她本人的水平。
二人又说了几句家常,外头八娘九娘携手回来了,见了长公主,乳母忙来行礼:“端仪长公主,睿仪长公主。”
九娘只睨了她一眼,并不说话,八娘却有点好奇:“这是五哥的乳母?”
沈令嘉为她们介绍:“这是童长史的乳母,他未成婚,只得将自幼抚育他长大的乳母请来与我奏事了。”
二人也点点头权充回礼,八娘多了一句嘴:“童长史还未成婚?真是年少有为。”
童六的乳母只敢接了这句赞美,却不敢多延伸出来什么理解:“原先说过一个贤淑的小娘子,不巧没过门就病殁了,县公与夫人做主,让六郎按礼守足了妻孝再说娶妻的事。”
九娘这才给了她一个正眼:“童氏家风淳厚。”
乳母苦笑道:“嗐,能有顺顺当当迎得新娘子入门的福气,谁愿意这么守礼呢?”这也是实话。
再一细问,巧了,咸阳县公的夫人也系出名门,乃是先头臧后母亲的族妹,姓许。这一家算是先头遭受诛戮的世家里保存得比较完整的了,因为战功累累,黜落了一部分谋反的族人之后还留下了一部分对本朝忠心耿耿的。许夫人的父亲正好就是那一部分“忠心耿耿的”。
恰穆太嫔所出的七娘还没有定下来人家,沈令嘉不由得心中一动:“许家的儿郎,我也是听过名声的。”
听话听音,没有事,老太妃为什么要提起来不相干的人家的儿郎?若要赞美许氏夫人,夸许家的女儿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要单说“儿郎”?乳母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罪人之后,能留住一条性命已经不错了,娘娘过誉了。”
沈令嘉笑道:“那些人辜负皇恩,自然有律法去惩治他们,偌大一个许家,总不能全都是那等货色罢?”又提起来臧后的母亲:“当年臧娘娘在宫内,是极得人心的,我也受她照拂许多,她的母亲就是许氏的女儿,许家人的教养,我等宫妃都是放心的。”这话说得有来由,臧后的贤德,先帝末年新进的那群小宫妃或者不懂,先头入宫的积年的老宫妃们却都是明白的,一个出身高贵,本身水平不低,道德品质也经得住太平岁月的考验的后宫之主,没有宫妃会厌恶。
乳母便有底了:“娘娘说得是,许家确有几个年少的儿郎,虽然没了世袭的爵位,却也考了些功名,固然比不上秦王殿下的天资,在咱们眼里看来,也是争气的好孩子了。”宫里还有三个长公主没择定出降的人家,许氏也是历年大族,争不到先帝贵妃亲生的女儿,还挣不到另两个太嫔生的女儿吗?更别说其中一个是外国妃嫔所出的了,有戏。
她们两个打完了哑谜,乳母便告退,约定时日奉着兰妃回秦藩。唯余殿内沈令嘉与八娘九娘:“八娘,你娘呢?”
八娘道:“看了一早起外间小郎君的画像,精神不济,午睡哩,五嫂陪着她,如今也累了,在后头看阿发与阿获。”
九娘一笑,眼睛秋波一样,在姐姐和母妃之间一荡。
沈令嘉道:“你又做什么怪哩?”
九娘笑道:“许家是掌兵的世族,咸阳县公夫人这一支看来家风也不错,是个可托付的好人家。”
八娘脸色一红:“你又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看那个姓谢的伧人倒很喜欢你!”
沈令嘉都没反应过来:“姓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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