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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会有一个宣讲仪式,对于本南丹蒂而言,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年,因为接下来弥厄尔要与我结伴而行,所以他也必须参加这个仪式。安娜说:“你相信我的父么?相信他的国必会降临。”
弥厄尔低下头,谦卑道:“是的,我相信。”
“你弃绝魔鬼么?弃绝他所带来的一切幻象?”
弥厄尔犹豫一会儿,说:“是的,我弃绝。”
我觉得他的犹豫十分奇怪,他既然已经相信神,为什么还会相信魔鬼?我不晓得其中的缘由,但安娜对他的迟疑感到了极度的不爽。
教廷有限的资料中,他们认为魔鬼的能力只有编织幻象这一种,一旦相信了魔鬼的幻象就会招致人类的堕落,而与此同时,因为教廷信息量的不足,所以他们认为恶魔都是一些小角色,恶魔服从于巫师。这种小恶魔我们称之为使魔。
对于本南丹蒂而言,恐怖的恶魔比比皆是,而狄安娜那个等级的巫师却一只手数得过来,所以在与邪恶巫师的斗争中,被恶魔撕裂的本南丹蒂多如细沙。(想想自己的未来,我觉得自己好惨一男的。)比如安娜就曾被恶魔活捉,在恶魔要将她撕成两半的时候,她的搭档拿着天使的羽毛来寻找她,恶魔被那力量斥退了。
但是仪式这玩意儿,就是走个过场,没什么实际上的意义。这个仪式也不是八百年有一次,大家都很松散,年少些的本南丹蒂在角落里吃点心。
弥厄尔却是庄严的,他虔诚地点了额头,心口,划过左肩及右肩,道:“阿门。”意思是“因父、及子,及圣灵,之名”。
“阿门,”我因为走神被安娜狠狠地瞪了一眼,心酸地缩了缩脖子,“以本南丹蒂之名,以自然之名,羔羊与天使之名,我将铲除神的敌人。”
“以弥厄尔之名,我将铲除神的敌人。”
我看着弥厄尔纤细的手腕,越发觉得让他和那些五大三粗的恶魔和不成人形的怪物打架挺不人道的。
我感觉吧,我都能打得过弥厄尔,他毕竟是个精灵,精灵没有善于肉搏的,听名字就知道弥厄尔完全不能打(和米迦勒同名的多如泥沙,和米迦勒一样能打的却一个也没有),属于拿着竖琴跟着缪斯唱歌的那一挂。
安娜让我到“抽奖箱”里抽奖,抽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实际上那玩意儿不叫抽奖箱,有一个非常复杂的拉丁语名字。但是自从村里通网了,我们都管这东西叫抽奖箱。
一般所有的本南丹蒂新人抽到的都是保护任务,一般都不会因此丧命。但是上个月就有一个兄弟因此丧命了,他保护的是一个酒鬼,酒鬼自己喝得脸上红扑扑,又死活都要劝他喝酒,红酒兑白酒直接把这个本南丹蒂喝进了麻瓜的医院,再也没有醒来。
主保佑他吧。
现在也保佑我。
至少别让我抽到一个酒鬼,几杯下去命赴黄泉。
我抽出一张绑着蓝色羽毛与明星片,我看了一眼,笑道:“是保护任务。”
我打开里面的照片,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里面的女人脸上有了皱纹,但依旧很美,鬓角别了一朵秋海棠,怀中抱着一个刚出生的新生儿。背景是一架飞机,因而头发被风吹得老高。
是我的妈妈,但是她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妈妈了。
“我会完成任务的。”
我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觉得我是激动的,弥厄尔却非常错愕,他问道:“你为什么哭?你不觉得高兴么?”
“我,我高兴,我当然高兴,”可我却哭得更厉害了,他叹口气,双手扶着我的肩膀问:“你不就是想再见她一面么?现在就是时候了。多幸运呀。”
“你不懂!”其他本南丹蒂把花朵往我怀里塞,他们都在祝福我,但我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安娜见我不大对劲儿,便要我陪她在村子里走走,她手里有一根拐杖,阴雨天她缺了这玩意儿就没办法行走。恶魔给她带来了永恒的伤痛,她的搭档,她的双腿与人生,都被摧毁了,有时候我会觉得非常不值得,本南丹蒂们过着清贫甚至是尴尬的生活,教会却富得流油,脏活累活我们做,而他们却享受着众人的膜拜。
“我年轻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本南丹蒂。”安娜说:“所以我从来不在乎谁跟我搭伙。”
“……”我沉默下来。
“但是我的搭档救了我的命,”她坚定地微笑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总觉得是他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没多久他就死了,死于伤口感染,太意外了。活着的人,他们的生命也很脆弱,需要小心的被呵护。”
我想到自己的母亲,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我们还能相认么?我还能做她的儿子么?我该怎么面对我的兄弟或是姐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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