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2)
他轻飘飘一句,却好像从天而降的甘霖,顺着那些干涸露底的河床,从容的抚平每一寸沟壑。秦沧海挑开帘帐,直到全全整整的用目光描摹了他的面颊,这才肯将那道河岸旁的荆棘收回,怕扎痛了奔流的河水。
裴云归说,我做了个梦,就在刚刚。
“梦到了什么?”秦沧海伏在他的床头,低声问道。
他们靠得极近,温热的气流顺着呼吸纠缠在一起,秦沧海甚至能清楚的分辨出裴云归被喂下了哪些药材。这些涩口而苦腥的药引被慢火煨热,融在裴云归的血脉中,却与骨血织成了叫他流连不舍的甜。
裴云归的眼里含着缥缈的云烟,渐渐散去后又露出一碧如洗的晴空:“不是个好梦,便不和你说啦。”
他笑起来,眉眼半弯,可肺腑中涌出的咳声不听话,怎么堵也堵不住,任凭他的手死死攥紧了床单,也要从口中钻出来。
秦沧海循着节奏,一下一下替他抚着胸口。沙哑的咳声成了他们之间仅剩的声响,却并非秦沧海不愿开口,只是他想说的太多,一时之间又不知从何提起。
他想说那条河偏僻的很,你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又想说你不在的时候,裴点绛过得很好,可我过的却不好;他还想说府上的木槿开的很好看,我每天坐在堂前,数着哪一朵开了花,哪一朵又落了叶,想等你回来都指给你看。
“你总是这样。”他还是开口了,手上的动作停下,眼帘也垂下,“不好的便不说,可心思又藏不住。”
秦沧海喊他的名字,不是小九,也不是九殿下,而是裴云归这三个字。他说你话说到一半,知不知道我会担心?
惹他失态的罪魁祸首正有气无力的卧在病榻上,体温烫的让他心疼,却死不悔改一般的去勾他的手指,干裂的嘴唇上不见一丝红,可偏偏还是扬着笑。
“你还有心思笑?”秦沧海几乎想要瞪他,“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我都快急疯了。你身体本就不好,这一下万一又落了病根要怎么办?”
“我没事呀。”他晃了晃秦沧海的手指,见眼前人头一回露出了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只好放软了声调,小声道,“真的没事,就是有些烧,过几天就好了。”
秦沧海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处,似乎并不愿抬头看看他。裴云归连着喊了他好几声,最后偏过头去蹭他的脸颊:“沧海,你看看我呀。”
这一招对付秦沧海果真有效,吐息间的热气喷薄到秦沧海的发间,顺着缝隙钻入耳根。他的小木头猝然抬起头来,面上清冷,可耳尖是红的,烧的比他还厉害。
裴云归没憋住笑,被秦沧海捏了捏鼻根,依旧笑嘻嘻道:“等我好了,我们去看后山的红叶吧?你记不记得去年的时候,我们去邱家的赛马场,那时候我说你骑术不佳,和我差不了多少。现在我的骑术连父皇都夸过了,到时候选一匹好马,我让你看看呀。”
自打去年从赛马场回来后,他俩成天腻在一块的时间更久了,莫说是骑射,彼此的诗书礼乐是什么水平都明白的一清二楚,那还用得着再特意展示。可裴云归知道秦沧海会看,不需要什么原因,非要找个理由的话,大概也只能是因为这是秦沧海了。
殿内的香炉燃着催人好梦的熏烟,他从梦中惊醒,虽然得了片刻清明,可也渐渐丢了力气,四肢百骸都重新卷起叫他无法反抗的困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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