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2）

“……”

楚优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身后的脚步声也戛然而止。

距离日落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寒流裹挟着深秋的风，吹起地面上破败的落叶，也卷走空气中残存的余温。楚优出门时走的急，甚至没来得及披个外套，寒意从针织衫的袖口和露着脚踝的裤筒灌入身体，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吸了吸鼻子。再过了片刻，风也停下来，整条街都噤声。空气里只能听到他自己有些颤抖的呼吸，看来背后的人离得并不是那么近。

楚优并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扪心自问，自己做的可能确实有些太任性了，但事出有因，而且他做的并不出格，往常对方也乐得哄哄他，这好像并不是恋人“应尽的义务”，但他的的确确是被这么纵容着，像贵价的石头一样被捧在手心的。现在这样突然撤开手任由他摔在地上，他碎也不是，不碎也不是，总归是尴尬的境地。

于是楚优缓缓地屈膝，裹紧自己那件一点也不暖和的针织衫，头埋进双臂环出的圈里蹲了下来，像束手就擒的犯人一样——事实上，他也的的确确是感到后悔了。背后又起了脚步声，他立刻紧张起来，但那声响不过两三下就又停滞不前了，只有风声还在呼啸。他几乎失去了耐心，手指不安地在手肘布料有些起球的地方搓来搓去，在关于“道歉”的词库里检索和组织着自己的言语。

“这次是我做的不对，我不应该随便生气和你吵架，还有……这么晚跑出来。

“但你说我的话也很过分……真的很过分，所以你也有错。

“所以这件事情上你和我是五五开，是五五开。

“……你怎么——”楚优还没开口说完自己抱怨的话，就听到对方大步向自己迈过的声响，他扭过头，却看到一对从未曾见过的裤筒，他抬起头来，企图解开困惑，却在重击之下丧失了五感。

万籁俱寂，藤黄色的秋叶被卷到地上，然后又被送去更远的地方。

Chapter 1

“喂？”

秦淮熟稔地拨出一串电话号码，指尖颇不耐烦地在车窗边框上叩叩敲着，大约过了二三十秒，对面终于接通了电话，他也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又赶在对方开口之前匆匆忙忙拧小了车载电台的音量。

“……对啊，现在就在片场了，……我不知道，就约我见了一面，然后问我能不能今天上班，和他妈皮包公司一样。……你别提了，我心想横竖算他一个儿子，怎么会这么不小心的？我就从这车上摸了半天，他妈的别说监听器，**的连个打火机也没有，就整一个新车，牌我一查，昨刚上的，绝了。”说到打火机，秦淮从放在车前挡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又掏出裤口袋中的打火机点起，在烟头马上要靠上火焰的前一秒突然想起自己翻阅的背景资料里，这个人是不抽烟的，于是又把打火机放回裤兜，只留着烟夹在左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

“是，我知道，肯定不敢大意，但是真没必要太风声鹤唳了，我觉得他顶多就是个明面上的幌子，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重要，……我什么水平您不是很清楚吗？局里不信我也不会派我来吧？……行行我知道了人来了，挂了。”秦淮从车窗向外瞥，看见一男一女往这边走过来，他猜这大概就是自己要接的人了，便按下了结束通话的按键，打开车门，恭恭敬敬地站在车前，一副鞍前马后的仆人样子。

那女人见秦淮走出来了，半是小跑地率先来和秦淮对接道：“您好，是秦先生对吧？”

秦淮点了点头，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声“是我”，又微微低头对她细看，才发现她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打扮的也并不是那么讲究，称之“女人”是有些不妥帖的，大抵也就是一个学生气很重的小姑娘罢了。见秦淮认领了身份，她又快步走向男人身边——其实说起来也不过是个男孩，如果秦淮拿到的资料上没有造假的部分，那他今年也才十七岁。秦淮还在暗暗酝酿自我介绍，两人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那女孩很热忱地在两人之间解释着，“秦先生您好，我是楚优的助理，这是楚优，优优，这位就是公司给你新派的司机秦先生啦。”

秦淮没什么心情听这些场面话，便把目光挪向男孩子那边端详起他的面容。关于他的资料，秦淮早就熟记在心了，唯独样貌在秦淮脑中模模糊糊，仅仅只有一张曝光过度的证件照能称之为“印象”。这并不是因为楚优的身份有多神秘，相反，作为一个不入流的小明星，虽然找不出什么代表作，但要想在镜头里找到他的脸，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秦淮对烂俗狗血的八点档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也就并没有查阅。今天见了楚优，着实是有些惊艳的。因为工作的原因，秦淮各行各业的人都多少有所接触，漂亮的人见的不多，总归也还是有一些打过交道的。与那些人中龙凤比起来，楚优自然是称不上出人头地，他看起来一米七多一点的样子，虽然说是还在生长期，然而在现在动辄一米**的年轻小男孩里实在没什么优势。一张小脸上五官长得规规矩矩，朱唇皓齿，却难称绝色。值得一提的是一双下垂的桃花眼下面正好生了一对小小的泪痣，这让他直接跳脱出了拘泥于美丑的审美，描摹出自己浑然天成的一股哀愁气质。秦淮无意放纵自己的视线，却也瞟到他解开的第二颗衣扣下的锁骨，奶白色的皮肤覆盖着比例恰到好处的骨肉，虽然清瘦，却丝毫不见干瘪。秦淮盯着这张脸，恍然间仿佛被带回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香港，他仿佛只在灯火阑珊时才在街边的高级商店门口摇曳的一朵昙花，脆弱清冷又独有一份寡淡的美感。

“秦先生吗？您好。”楚优说话是极客气的，带着有点奶气的鼻音，他伸出手来等着和秦淮握手示好，目光却从没有流转到秦淮身上，像是把“你不重要”四个字加粗黑体印在脸上，秦淮却没有半分不满，反而痛痛快快地将手伸过去和他握了握手，又颇殷勤地帮他打开车门，温声道“您客气了，请上车吧。”

秦淮是个说话目的性很强的人，也就并不喜欢和别人闲聊，给人开车这种差事，难免要将自己置身一个狭小密闭的空间，有经验的司机是忍不住要同乘客谈论些什么的，秦淮对此颇感头痛，甚至在网上提前背好了搭讪指南八百问，然而并没有派上用场。那小助理上车之后先是对着自己的笔记本一通使劲，接着就开始接二连三的打电话——大约是在联络工作，助理在他这里的位置是“边角人物”，对话内容他自然也就懒得听。而他重点关注的楚优，全程一言不发，戴着耳机，大概是在听A**R，总之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大约过去几十分钟，车开到公司，小助理下车去打卡上班，秦淮短暂地喘了一口气，平心而论，他的车技实在称不上优秀，从片场到公司又是一路减速带配监控，这一路都是硬提着精神在开车，他有点担心自己会因为开车不熟练而被人怀疑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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