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2）

不知是华云寺中僧人还是华云镇上民众，在山里载了玉兰树和枫树，春秋两季景色极美，更引来无数文人骚客、夫人小姐观赏游玩。

久而久之，华云山因寺得名，山脚下的小村庄渐渐演变成了华云镇，终年客旅往来众多，客栈、茶馆生意兴隆。

宁英和萧霆瑜将马交给夕华夕朝，两人就像平常来华云寺的香客一般，走马观花。

“此处倒是个好地方，我怎么从前不知道呢？”萧霆瑜好奇地东张西望，好似真的是来郊游的。

华云镇人人信佛，比起京城里的人多和善好客。这会儿都近黄昏了，饭馆里飘出阵阵饭菜香，萧霆瑜一把将宁英拉住：“咱们先吃点东西吧。”

不待宁英答应，拉着她就进了一家小馆子。

“二位客官这边请。”他们一只脚还未跨进门，小二已热情地招呼他们往里头进，“我家老板娘亲手做的油饼新鲜出炉，二位客官要不要试试？”

“好啊好啊，先来两张油饼。你家老板娘还有什么拿手菜？”

“那自然是黄焖鸡和手擀面了。”

“都要。快点上菜啊。”

“好唻，客官稍等，马上来。”

宁英看着萧霆瑜：“你很饿吗？”

萧霆瑜猛地点头：“你不饿吗？”

宁英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你的侍女们那么紧张你，若是一会儿回去让她知道我居然让她家小姐挨饿，你猜，她们会不会上陛下那儿告状去？”

宁英轻笑：“公主府是有规矩的。倒是你，口不择言似乎是习以为常。早晚闯祸。”

萧霆瑜假做惶恐，说道：“京城乃是龙潭虎穴，小姐千万可别一语成谶！我只有小命一条。”

“客官，油饼来了。”

小二果然没有说谎，油饼是热腾腾的，现做的，香气四溢。

萧霆瑜给小二竖了个大拇指，给宁英递上一双筷子，迫不及待大口咬下他的油饼。

宁英才想起来，他大约是一早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来来回回折腾，不饿才怪。

“嗯嗯，你也尝尝，真好吃！真的，好吃！”

宁英尝了一口，果然油香四溢、酥松可口。虽是寻常百姓家的寻常食物，热腾腾、香喷喷的比深宫里精致的饭食更好吃，像紫薯糕。

“萧霆瑜。”

“嗯？”萧霆瑜嘴里咬了一大口油饼，忽然听见宁英连名带姓地喊他，不免一愣，见她表情严肃，似是有重要的事情，这一口油饼是吃下去？还是吐出来？

宁英顿了顿，看着萧霆瑜。

萧霆瑜心里生出些忐忑，左右四顾，一切如常，宁英怎么突然变了脸色？欲言又止？

“怎么了？”萧霆瑜搁下筷子，问道。

“崇音殿里的紫薯糕，是你放的？”

萧霆瑜愣住了，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结论？

宁英无声一笑，只管吃她的油饼。

萧霆瑜也笑了笑，十年，怎么她忽然想明白了呢？

“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一直都不知道那食盒是谁送的，直到今天，除了你，没人敢这么做、会这么做、也想不到这么做。只是，我还有个问题仍然没想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我送吃的？而且一直不让我知道？”

“认真说起来，我并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初时，给你送食盒只是因为我自己也喜欢，买的时候想起你，便带进宫了。”萧霆瑜忆起从前，忽而变得认真起来，“夸赞你的人定然不少，金银玉器之类俗物想来也入不了你的眼，送你点心的人怕是不多，当然了，最主要金银玉石什么的，我也买不起。可惜你一点欢喜的模样都没有表露……大约是我年少时最笨，之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吧？也可能，你是早已知晓的呢？”

萧霆瑜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宁英低眉一笑，叹了一声：“原来你也有笨嘴拙舌的时候？”

萧霆瑜笑而不语，只是看着宁英，她觉得他灼灼目光竟是温柔，叫她莫名不敢对视，悄悄避开。

此刻萧霆瑜并非无话，却是此时此刻此地说不出口的。许是他嘴笨，生怕说错了，惹得宁英不高兴。他笑，也并不仅仅是因为宁英，也因为他自己莫名其妙生出的小心翼翼。

小二送面和小菜上来的时机刚刚好，宁英正好询问两句：“小二哥，最近是否有许多流民？”

“流民？没有啊，”小二摇摇头，又说，“近日是玉兰花季，前来赏花礼佛的达官贵人不少，于是叫花子也就多起来了，都好几年了，秋天枫叶红时，也多乞丐。我们店门口和后厨都好些叫花子呢……哎，不对，今儿似乎没见叫花子呀？奇怪了。”

河南大灾，京城附近仍是一副安宁景象，若非今日城门口那场闹剧，只怕宁英都要以为天下太平呢。

“没事，我来时见路上多衣衫褴褛之徒，随口一问罢了，多谢小二哥。”

“小姐客气了，您们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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