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2）

公主府的书房里，卓敏静静立在一旁，宁英翻查了一堆案卷，从桌子上一直堆到了脚边，尤其是近半年来与河南那处来往的信件，河南地方上的大官小吏她都查了又查，只是信息庞杂，真假掺杂，实在找不出来杜文昌有谁，能有这番心思，安排这么大批难民北上，沿路的地方官居然都不上报。

另一方面，围城一事引得朝野动荡，连太皇太后都惊动了。梁王用萧府的贺礼大做文章，安抚京城周围的灾民和流民，赢得一片赞誉。

潘氏哪里能不知道这些贺礼的来路，一心以为萧家投向了梁王，正值多事之时，太后气急败坏，一朝之后，离开大殿便派人去召萧霆瑜。

“是。”內监刚领旨，转过身又被太后叫住。

“等等……”召萧霆瑜来了又如何？将他训诫一顿？还是寻个莫须有的罪名治个罪撤了职？就算将他杖毙殿外以泄私愤，也只能引来更多的麻烦，“算了，去召潘绍齐进宫。”

潘绍齐出身潘氏旁支，自幼由潘国舅抚养，生性内敛又是文采出众，惯讨潘太后喜欢。曾任庐州知府，后调职入京，于户部任巡官，虽是因潘氏关系一路扶摇直上，但却是个有本事的人，在潘氏子弟中最得国丈潘奕喜爱。潘国舅不在朝中，潘绍齐便是太后第一个能想到的人。只不过，潘绍齐毕竟辈分小，在潘太后跟前说话并没有多少分量，倘若潘太后真是气糊涂了，潘绍齐根本劝不住。

小太监在半路遇上圣驾，恭恭敬敬跪地叩拜，小皇帝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瞧见，走远了才探头向萧霆瑜道：“呵，今天太后定然恼你，恐怕要找萧家麻烦。”

萧霆瑜略有疑惑地皱了皱眉。

小皇帝低声说道：“刚刚那个小太监是太后身边贴身伺候的，瞧着方向，应该是要去前头找人了，潘国舅不在，那七八成是要召潘绍齐了。”

萧霆瑜微微颔首，看了小皇帝一眼，没想到他年纪小，心思却不少。

下朝后小皇帝没有直接回体仁阁而是改道去了校场，练弓箭。萧霆瑜一人随侍在侧。

小皇帝举弓、搭箭、瞄准、拉弓、放箭，一气呵成，正中红星。天下人大多觉得小皇帝不成气候，就连太傅都时常念叨小皇帝。但萧霆瑜站在小皇帝身侧，切实感觉到的是隐藏在一个十几岁少年心里的帝王气概。

“萧将军觉得今天早上朝堂上那处戏，好看吗？”小皇帝又一次举弓。

萧霆瑜恭敬回答：“能让陛下开心，便是一出好戏。”

小皇帝笑眼瞧了瞧萧霆瑜：“萧将军平素不是这般喜欢拍马溜须的吧？怎的与我皇姐相处不过一日，就成这样了？”

“让陛下见笑了。”萧霆瑜笑着答应，丝毫不以为过。

小皇帝又是一箭离弦，又是一箭正中红心。

“你瞧见没，太后那个得意模样，真不知道为什么，皇姐居然要把抓拿杜文昌的功劳平白无故送给了曹振，送给了太后。”

“公主的心思，下臣不敢妄自揣测。”萧霆瑜没有多话，心里想着梁王若知晓杜文昌就在西城卫，就在秦禹手里，却杀不得、动不得，甚至见不得，兵部尚书秦良仪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还是皇姐英明。”小皇帝射出第三支箭，稳稳扎入箭靶红心，小皇帝笑起来，“梁王虽借着私囊出资赈灾，得了个好名头，但恐怕心里正为了杜文昌头疼，秦良仪必受苛责，河南之事未必能伤及梁王根本，朕也算出了口恶气。太后此刻得意，却是短见，待她把曹振这个宦官推进朝堂，便是输了整盘棋局，国舅爷只怕要气得吐血。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霆瑜默默皱了皱眉，帝王心术果然可怕，宁英如此，小皇帝也是不遑多让，明明心里清楚，明明萧霆瑜是带着宁英密信进宫，却还免不了一番试探。

“不过，倘若这不是皇姐的意思，朕也看不下去潘氏这般得意。”小皇帝说了句心里话，又向萧霆瑜问道，“你当日一直跟在皇姐身边，可知晓皇姐有何打算？既然一早就抓回了杜文昌，为何不提审？让刑部和大理寺用刑，朕就不信杜文昌不招，到时哪里还容得梁王在朝上嚣张！”

“公主想必已为陛下思虑周全，才囚禁杜文昌而按兵不动。”

小皇帝微微一笑，让萧霆瑜凑近些，说道：“皇姐看重你，必有皇姐的道理，你在朕面前打马虎眼，也是欺朕年幼，什么都不明白？”

“臣不敢。”萧霆瑜显得有些诚惶诚恐，眼眸里却是一片平静，想了想说道，“臣不敢妄自揣测公主的意图，但陛下要臣说，臣便斗胆一猜。”

小皇帝轻笑一声：“说。”

“臣猜想，公主应该觉得问不出什么来，索性就不费那个力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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