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1/2）

宁英听见了蝉鸣，一声一声虚弱无力，垂死针扎，眼看都要入冬了。

宁英看着小皇帝，忽然叹息一声，时日匆忙，又一年秋，一晃眼便是数年，她总想着再等等、再忍忍，待小皇帝成人，待小皇帝亲政，一切都会好的。

原想多等几年，如今想来，她这个弟弟其实不小了，个头都快比她高了，心思也不是儿时冲动骄纵的样子了，他已经等不及了。

小皇帝的眼睛是盯着宁英，口中说出来的话也是问宁英如何谋划，可宁英瞧着他兴奋的模样，就如五岁时第一次随先帝围猎一样，又惊喜又好奇又快乐，哪里是要问宁英如何如何？

“陛下，盐运案你怎么想呢？”

“自然是闹得越大越好，越难收拾越好。”小皇帝脱口而出，继而一顿，又道，“但，上次河道案皇姐也曾说过，牵连的人太多，朝廷衙门便无法正常运作，受苦的还是百姓。”

宁英微微点头，却不接话。

小皇帝看了宁英一眼，继续说：“可若事情不够大，砍光了整个盐运司，也不能动潘氏根本，依然是无用。皇姐既然牵出了盐运，必是要斩草除根的。”

宁英还是微微笑着，等小皇帝继续说 。

“皇姐，袁泰死了，潘氏定会拿河南盐运司的大人们出来定罪，恐怕查不到京里来。或是说，天阙卫已拿到了什么罪证？”

宁英轻轻摇头：“天阙卫是搜集了不少证据，却不足以动摇潘氏根本，潘国舅若在，盐运司的案子恐怕闹不了多大，好在潘国舅不在。”

小皇帝眼神一亮，频频点头：“潘国舅遇刺，潘氏自乱阵脚，还是皇姐棋高一着。”

宁英看着小皇帝，极其认真地说道：“陛下千万谨记，天阙卫乃陛下利器，却不是治国重器，潘国舅既身为朝臣，结党营私、贪污收赂自有国法处置，本不该由天阙卫介入，是以，我并未下杀手。陛下乃天下之君，必有兼容天下之量、敬天保民之德。天子治国、御下皆是学问，但倘若失了仁德之心，与个山匪头目又有何差别？”

小皇帝深深点头，转而一笑：“是，皇姐的话，我铭记于心，一刻不敢忘记。不过皇姐，你今日说话怎跟太傅似得，一般啰嗦？不像是病了样子啊。”

宁英噗嗤一笑，微微摇头。

“皇姐还没说呢，盐运案子该如何查？袁泰一死，须令派人主理此案，从京城派官路上至少也得十数日，恐怕来不及。”

“陛下有何想法？”

小皇帝沉思一番，河南官员已被清查了一遍，如今各个都跟鹌鹑似得，乖得不得了，生怕行差踏错丢了脑袋。但如今乖巧不代表他们过去没有为非作歹、作威作福，只是情节不太严重被赦了，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用，尤其其中梁王门生居多，盐运案若交给这些人，恐怕生出更多祸事，潘氏或许是倒了，河南政务也给搅得千疮百孔，届时如何补救？再领梁王得了势，岂非还是祸乱一番？

思前想后半刻，小皇帝忽然想起一个人来：“皇姐，孙瑞阳可还在河南。”

宁英笑着点头。

“好！”小皇帝一拍掌，大笑起来，“那便让孙瑞阳领这个差。”

孙瑞阳便就出自督察院，最合适不过。

小皇帝大笑三声，看来这事儿也不难办嘛。不过河南的烫手山芋暂时有人接手，可还有一事难办。

笑完了，小皇帝看着宁英又问：“萧霆瑜的案子，皇姐有何想法？”

宁英垂眼，想了想：“此事既然已经交给了大理寺，便等大理寺上折子回禀吧。”

“皇姐不心急？萧霆瑜可还在狱中呢。虽然我已吩咐了大理寺不得怠慢，更不许用刑，但那毕竟是大理寺大狱，怎能舒服度日？”

“这些苦算不得什么，想来萧将军该不会在意，否则他也不会自请下狱。”

小皇帝小心翼翼看着宁英，似乎想从她的面无表情中找出一些情绪来：“皇姐，你不是看重萧霆瑜吗？怎么放心让他在大理寺大狱中待着？这案子明显是有人背后捣鬼，着实可恨。”

“正是知道是有人背后捣鬼，才更不能让他们如愿。陛下若下旨开释萧霆瑜，比引得朝臣不满，何况如今陛下尚未亲政，万事都被太后和梁王左右着，何必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与他们多费力气争辩？”宁英顿了顿又说，“既然萧霆瑜是被冤枉的，待大理寺查实，旁人自无话可说。”

“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是陷害，必不会那么容易让大理寺为他洗脱罪名。”

宁英点头：“这便是为何萧霆瑜自请入狱的原因。正是因为不清楚，才要等看清楚，才能反击。以不变应万变。”

小皇帝皱着眉点头，似乎宁英说的很有道理，却又觉得那里不太对。以宁英的个性，怎么会袖手旁观呢？既然是要谋定而后动，这个时候也该另外派人去查了。光靠大理寺能行？

宁英似乎一眼就能看透小皇帝心里所想，说道：“陛下，大理寺、刑部、督察院有审查、执法、断案、量刑之责，是陛下以法治天下的那杆秤、那把尺、那柄刀，倘若大理寺都无用，何以治天下？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陛下何不多亲近一下陛下的这些朝臣们？对陛下日后亲政大有裨益。”

小皇帝眉头开解了一些，深深点头：“皇姐说得是。太傅之前也是这般说的。”

“陛下，明日可否抽空随我出一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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