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2)
大夫终究没有要他为女孩儿陪葬。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处小木屋里。屋外的寒风鸣得悲凉,而屋内炭火噼啪,烧得人暖融融的。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细细地听了又听。这里没有毒蛇吐着信子的嘶嘶声,也没有一听就让人身上发凉的虫鸣。没有入骨的寒凉,也没有烧灼的岩浆。这儿……不是苗疆。
他慢悠悠地睁开眼,入眼处是竹制的屋顶,他呆呆地看了又看。
“醒了?”身边传来凉凉的询问,一只如语调一样凉凉的手覆了上来,抚在了他的额上,“还有些热,你再睡会儿罢。头还晕吗?”
他愣愣地看着他,脸色潮红,身上汗津津的。
大夫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唇角一弯,道:“是我疏忽了……你……听不懂中原话?”
他眨眨眼,看着大夫微笑的样子,脸似乎更烫了。
“你怎么来了这里?”大夫笑着摇了摇头,换了苗疆话问道。
“我……我想跟着你,”男孩儿嚅嗫地抿了抿唇角,湿乎乎的手掌在身侧蹭了蹭,“我……没有家人了……”
大夫给他擦汗的手顿了顿,眼中露出一丝怜惜之色:“那你便跟着我吧……我也是该收个徒弟了。”
他惊喜地点了点头,略一思索就要跪下来磕头。
“我知道中原人拜师都很隆重的,”男孩儿激动地掀开身上的被子,“据说……还要喝什么拜师茶……我不懂那么多规矩,却知道一句话。”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男孩儿郑重又郑重地跪在大夫面前,磕了三个头,方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几句他用的皆是中原话,虽说的不怎么字正腔圆,好歹也算是清晰。大夫赞赏地点了点头,那神态仿佛是在赞扬他的聪明。
其实他不知道,这几句中原话他学了许久。他一直想做他的徒弟,只因这是能让他长久地、名正言顺地呆在他身边的唯一理由。
春去秋来,时间过得很快。
当初的苗疆男孩儿渐渐出落成腼腆的少年,跟着大夫悬壶济世,走过很多地方,帮助了很多人。他想,他初时仅仅因为一个笑容就喜欢上这个人,并不是毫无道理的。相处的日子越久,他对他的喜欢就越是浓烈。仿佛酿酒一般,渐渐酝酿出厚重的浓香来。
而他醉在这酒里,看浮世纷繁,独不愿醒。
他知道终有一日,他将不得不醒来。可那日未到之前,他选择沉溺在甜美的幻梦中。就算是自欺欺人,他也想尝一尝幸福的滋味。只是尝一尝……
寻常百姓都将大夫唤作“神医”。他虽一直叫他师父,却暗自在心里叫过很多次他的名字。“越人”,“越人”……他暗暗责怪自己太不懂尊师,只是叫一叫他的名字,便觉得似是玷污了他。可他又控制不住地想叫他的名字,就像他控制不住地沉溺在自己编织的那场幻梦里。
一切起于情不自禁,亦终于情不自禁。
当他屏住呼吸,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吻上他的唇,他就听见清晰的一声响——“哗啦啦”,那是他的梦境碎了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是,师父并没有丢下他。第二日,他忐忑不安地从房里走出来,看到师父如往常一般坐在庭院里喝着茶,阳光倾泻在他的身上泛着淡金色的光芒。
师父将苗疆的蛊术与中原的医学结合得很好,创造出一种比驻颜术效果更佳的驻颜秘法。十年过去,他依然如初见时一般俊美。
他完美得宛如神祗,轻而易举地击溃他心里好不容易重新筑起的墙。
他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挪到他面前,低下脑袋,认错一般地道:“徒儿糊涂……”
“我老了……”
“师父?”
“这样残忍的蛊,我不愿再用了,”师父放下手里的竹简,摇了摇头,阻住他未出口的话,“我死后,你将我与若若葬在一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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