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回冲冠为君狂（1/2）
大虞王朝 将军府
“长河之神，名曰浮夏罗生，九洛神尊亲妹妹！委身魔尊，自甘堕落！她与大魔头的女儿，名唤霄恕。”
“先生先生，那这大魔头，岂不是罪孽非凡，天地可鉴了？”
“那是自然！可上古河神浮夏罗生，就偏偏生下来这么个神不神鬼不鬼的孩子。天界，是不会纵容这般罪孽的。”
“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呀……魔尊的弟弟造了反，魔尊被杀，浮夏罗生与女儿霄恕也在诛杀清理的范围之内。”
“河神浮夏罗生，就这么惨死在了与群魔的混战之下。”
“那霄恕呢？”
“霄恕啊……据说她幸存下来，改邪归正，还成了仙！掌管人间的投胎轮回，名号叫修罗神尊，也唤作奈世，寓意奈何桥头，接引今生往世。”
“那霄恕是怎么活下来的呢？浮夏罗生那么厉害都死在了群魔的手里，霄恕当时，肯定也是个孩子呀！”
“这……这是我幼年看过的灵异神话罢了，先生我年逾花甲，具体细节，早已忘却咯……”
“不灵不灵！先生这个神话，一点意思都没有！再讲一个……再讲一个嘛……”
眼见着，书房一侧的香炉算是熄灭了，从灰烬看，那定是一根又粗又长的香，能烧小半个时辰呢！
那五六岁的孩童还在缠着先生讲故事，而学堂来开小灶的老先生却也是瞟着香灰开始不耐烦了起来。
珠帘挑开，侍女低身行礼，缓缓踏入书房的，是个看似淡雅端庄的名家妇人，她，就是慎钰大将军的夫人樊若兰。
“娘！”
“铭儿，时刻到了，且去练功夫，莫要赖着先生！”夫人的话虽温和，却也带着些许严厉，小孩子见状，嘟着嘴，与家仆恋恋不舍地从书房中走了出去。
“将军夫人。”那老先生行礼道。
“先生不必多礼，幼子顽皮，且问铭儿的课业如何？”樊夫人示意仆从奉上这次私教的钱财，老先生也是微微颌首，收下了。
“小公子机敏，天资聪颖，将来必有大建树。”那老先生夸赞着。
夫人看着先生，沉默良久说：“那便多谢先生赞誉了，奇儿，送客。”
“岂敢岂敢，不劳烦夫人……”老先生附和道。
等人走远，樊夫人看向身边的婢女：“知会天疏苑的书呆子们，下次给思铭换个先生，这个油腔滑调，当真以为将军府都是武痴么？”
“婢子遵命。”
外面大雨，小公子随着身旁的婢女去练功房，沿途还是想着老先生故事里的霄恕，便问身边的侍女：“木子姐姐……你且说，霄恕是如何活下来的？”
“额……小公子您在说些什么呀？何人是霄恕？”
“……罢了，你不知，我懒得解释！”
婢女李木子并未继续好奇下去，只是看着这个孩子，微不可查轻叹了一下：幼子何辜啊。
第三年冬，慎钰兵败身死，曾与慎钰政见颇有出入的，都集中了火力拿这件事大作文章。战神唯一的一次败仗，连个全尸都未曾剩下。
慎钰，东璃大陆战将，兵败身死。帝召曰：妻贬黜，子为奴。
偏偏樊家，唯一明事理的就是樊若兰。她的父亲与兄长皆为庸碌之徒，又被在这个时候揭发了行贿受贿……天下人骂尽了慎钰与樊氏。逼得樊若兰以死谢罪挂在了正厅房梁。
慎钰的祖宅与遗产被纳入国库，一些来抄家的奸佞小人借此更是小揣小摸得名正言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将翘楚慎钰，是天帝登基杀的第一个功臣。
慎钰独子——慎思铭，刚下了学堂，就被抓进了风月勾栏，那年，他七岁。
没有人怜悯他是否是孩子，所有脏活累活，他都要干，每天，只有一块馊了的干粮果腹。手脚慢的，还会挨打。
他身边和他一样的小杂役，几天就会消失一批，死掉一些，还有人不断被抓进来。
一切变化得太快，他甚至感觉不到伤心，每天随波逐流，机械性地听人驱使。
慎思铭也挨过打，他伤口愈合的速度比别人都快，为了活命，手脚麻利得不行。天生白皙的皮肤即便是脸上的泥土汗渍掩盖和粗布麻衣加身，也能让人一眼从小奴们里看见他。
直到有一天，那个拿鞭子抽他们的人，把慎思铭带走了。
他被带到一个密室，脱了杂役贱奴的衣服，从头顶连着浇下三大盆水，被人推推搡搡地换了一身衣服，几乎是用踹的，踹进了一个房间……格局，跟他童年的家有些相似。
同时被带进来的，还有另外四个孩子。
慎思铭正呆呆地看着房梁上的雕花，冷不防脖子上被对面身着华服之人掷来的钢圈套住，他看着对面托腮朝他笑的男人，面无表情。慎思铭知道，那男子根本不是人，是条大白狐狸。
“这位爷厉害！真有准头，还可以继续选。”
那狐狸变的男人笑得更开心：“不选了不选了，就是他了！”
“诺，小的们这就给爷准备去！”
“不必了！”
大狐狸扔给那个抽自己鞭子的家伙一个钱袋，又从高处走下来到眼前，蹲在地上双手拖腮，狐狸特征更加明显，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
“你叫什么？”
慎思铭不答，那人上去就是一鞭子！“问你话呢！”
慎思铭一个激灵，皮开肉绽，还是什么都没说。
“停！六毛！给钱！这孩子我买了！你打了一鞭子，给我让多少利，说吧！”
这也吓坏了那人，随即回答到：“哎呀，小的不是故意的，您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买了些个奴婢低价买高价卖，人也给打坏了，我又是常客，让利不让？”大狐狸盯着那人，属于狐族的狡猾尽显于此。
“让让让，胡公子您都说话了，好说好说！”
“小子，跟我走吧！”大狐狸说完，就扛起慎思铭走出了这道门，还有无数的回廊。迈出这个人间地狱，踏出这披着琼楼玉宇假象的阎王殿，慎思铭大头朝下，却分明看到了光。
慎思铭不知道大狐狸会对自己做什么，清蒸，油炸，或者红烧，煲汤……他已经想了无数道从前吃过的荤腥菜品，自己，也会变成其中之一吧。
“小子！以后，胡爷我就是你的主子，让你往东不许往西，听见没？”
慎思铭被大头朝下扛着走，脑袋控得晕乎乎的，跟本没听他说了什么……
一切，都没有像他预想的发展，大狐狸并没有把他油炸或者红烧，他洗了澡，也有专人给包扎好伤口，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与他穿着相同衣服的人，有的正在打扫院落，有的学习各种武器格斗近战搏杀。
两年来，他也吃上了只有小时候才见过的白饭和肉菜。
大狐狸还是手拄着桌子看慎思铭狼吞虎咽：“你就不能慢点？我又不跟你抢。”
“小子，作为你胡爷的人，想吃多少都可以，你一次吃这么多，会撑死的。胡爷我不养死人！”
“你是个大狐狸！”
慎思铭碗筷还没来得及放在桌上，一双冰凉的手就摸上了他的脖子……
“小子，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
“你就是个大狐狸。”
胡冠锦竟然无法反驳……他十分尴尬地把手从慎思铭脖子移开，假装咳嗽了几声，看四下无人，低声问道：“谁告诉你的？”
“我看到的。”
他先是嘲讽的语气讪笑着，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他指着对面端盘子走过的侍女：“你看她呢？”
“大长虫。”
“……”
“孩子，你慢慢吃，爷出去一趟，晚些时候回来找你！”
六年后。
“去去去！小竖子！滚远点！”
慎思铭新买的红薯被一群你推我搡的开路管家碰掉了，还给踩扁了。
慎思铭看看红薯，又看了看前方马车里的人。这是个被买了命的贪官，恰好成了慎思铭出师任务。
“你陪我的红薯！”慎思铭故意去拦马车，几个开路地痞拦不住身形灵巧的野小子，真要他给冲了过去。
他似乎是抢过什么就跑了，几个人追去，其余的人随马车前行，好一会儿，有人问这贪官：“老爷，我们先去哪里？老爷？老爷？啊……来人呐！停车！停车！”
马车停下，“老爷”的脑袋骨碌碌地滚在了地上，脖子里喷出的血溅了车夫一身……
追向慎思铭的两个狗腿子，跑出了城郊，在一片林子里不受控制地向前极速奔跑，而后，极难看见的一缕铜丝崩断的同时，二人也停住了脚步。
他们双双跪下，而后直挺挺地栽倒，再也不曾起来了。
慎思铭回收好铜丝后，念叨着：“时辰晚了，也不知烤红薯的老伯还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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