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安的夜（1/2）

温津和温兮凝回到老宅时天色已经有些昏黄，暖黄的阳光照在红红的砖瓦上映出别样的妩媚，像徐娘半老的韵味。老宅位于京都北侧的近郊，退休干部的大院，独门独院、中式风格、依山傍水，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温兮凝的爷爷温钦倪就住在这个地方，温兮凝的童年有一多半都在这里度过。后来，温兮凝丧母，父亲又工作繁忙，十五岁的时候就被接了过来和爷爷生活。

温爷爷是从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司令将军，脾气沉稳干练，对待温津和大院里的小崽子总是板着脸，搞得大小伙子总是暗地里叫他“温阎王”，唯独对这个小孙女，是真的捧在手心上的小娇娇。谁都不能碰的军章，可以别在温兮凝的小裙子上，谁都不敢拿的红花梨木象棋子，唯有温兮凝可以拿来搭积木，那一套被温爷爷“爱不释手”的象棋子中，有一个“红士”背面刻着用稚嫩的线条描的五角星。温爷爷是所有人眼里铁面无私的“活判官”，还是温兮凝的“保护神”。

温家的大门敞得大大的，透过里面的□□便是客厅，温家老宅其实不大。小鹅卵石铺砌成的小路绕在花园里，靠东的一侧种有当季的果蔬，西面临近飘窗的位置种植着大片的牡丹，四月份的牡丹还发着红嫩嫩的芽，稚嫩中都能够透出凌虐的美。

温爷爷坐在客厅主座的紫檀木椅，瘦削的身板竖立着，桌旁还立着一根拐杖，身边挨着温兮凝的父亲温立顿。温兮凝一步步地走进这座散发着静谧、温馨的家，眼睛不可抑制地湿润起来，走到内宅门口，抬眼看到头发花白、瘦骨矍铄的老人，朦胧模糊的光影像极了无数次梦回故里时的场景。

“爷爷！”温兮凝疾步扑倒爷爷的腿上，伏在膝盖上哭起来，瞬间泪流满面，眼泪顺着眼眶流经脸庞落到爷爷的裤子上，将温爷爷的膝盖打湿。

滚烫的泪珠像是烫伤了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端正严肃的面孔忍不住的抖动起来，闭上眼睛，只是用那只指骨分明的大手拍着温兮凝的后背，另一只手像以往一样捋着温兮凝的头发，只是以前柔顺的长发已经被剪去，剩下短短的甚至泛黄的稀少的发丝，温钦倪便用手掌将参差不齐的短发捧住，揉揉孙女的脸，试图用双手抹干泪水，嘴里呢喃着哄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温津和温立顿听着温兮凝的哭泣也是忍不住心揪揪起来，这个历经磨难的少女呀，命运为什么总是将那么多的苦难降临在她身上，避无可避。

等到一家人平静下来已经是晚上了，温家一家人坐在餐桌上。温爷爷坐在正中的那把红木椅子上，两边分别是温立顿和温兮凝，温兮凝另一旁便坐着温津，桌上是丰盛、精致的晚餐。温兮凝一看又忍不住泪目，十之八九是曾经自己爱吃的，那么多年的背井离乡在这一刻委屈极了。

那饱受病痛折磨的四年，多少次从鬼门关中路过，崎岖坎坷的命运，孤寂的时候，温兮凝多少次想要问问命运，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一点点幸运都留不住，要受尽如此苦楚。但这餐饭的温暖像是苍茫草原上的一点火星，渺茫又极尽耀眼，什么都值得。

“凝凝，这次回来就在家住着吧。”温爷爷笑眯眯地看着乖巧的孙女，盯着她瘦弱的肩背又微微蹙眉，“让罗锦给你补补”。温兮凝点点头，心里又不禁想到，这次又能待多久呢。

温兮凝收拾完了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深夜了，不知道是时差的问题还是重回故乡的激动，让她迟迟不能入眠。抬眼看看自己的房间，和四年前一样，床头还贴着当时喜欢的影报，衣柜里还挂着四季的衣服，连洗手间的洗漱用品都一应俱全、一如既往，让自己有一种恍惚感，曾经历的一切，感觉不过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梦境，醒来的恍惚和迷蒙，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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