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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要饭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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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见到李明深的时候,只有十岁。

月城那年冬天留给我记忆不深刻,关于它怎么寒冷,北风让贫民窟怎么遭受一次又一次的不幸,那些匍匐在生活底层的建筑工人如何与恶劣的环境做生死存亡的斗争,蜷缩在立交桥底下的流浪汉,是如何在梦境与现实徘徊,似乎都与我没有任何关联。

我十岁,在此之前,我自杀三次,未遂。

李明深在车上跟一个男人一起,车子的晃动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我是在后来才明白那种行为叫做车震,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懂,吃饱喝足对我来说都是最为奢侈的事情。

直到他把安全|套扔出车窗外,好死不死正好丢在我脚背。

我坐在垃圾桶旁边,曲起膝盖,抬头打量脚上的东西。

碍于我的年龄,原谅我有限的社会阅历,像我这种停留在温饱问题的生活状态,天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我想抖落那玩意,我的脚冷到失去知觉,怎么也动不了。不管怎么样,对于脚背突然出现的这东西,我还是膈应的。

正要伸手,对面幽暗处,传来男人的声音,“喂,小家伙,那玩意可不能当牛奶喝。”

随即,他发出嗤嗤地笑声。

这样的嘲笑与讽刺,我每天都在经历,所以也就没有当一回事。

我捡起安全|套,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也许是冬天的缘故,加之我鼻子里塞了满满的呼不出也吸不进的鼻涕,因此我根本闻不到任何的气味。

把那玩意丢进垃圾桶后,我费了好大劲才站起身。

我忘记了脚失去知觉,忘记了寒冷让一切所谓的挣扎都显得格外狼狈的事实,也忘记了我们努力活着努力卑贱地活着,努力卑贱而又惨不忍睹地活着,究竟是活给谁看。

好些时候我才缓过神来,站起身拼命跺脚,好让血液得以循环。

男人居高临下,他掰着我下巴左右摇了摇,“要饭的?”

我试图挣脱,他捏的不用力,几下我就把自己挣扎到了墙角。他哼笑,向我缓缓走过来。

浅棕色的过膝呢大衣,黑色紧身裤,衬得他的身材极高挑。三七分的刘海,露出一双桃花眼,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骨这些外在的优势让他拥有一张几近完美的脸。

我不知道怎么了,光是看着他的脸,就有了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是害怕,也许是出自于雄性与雄性之间强烈对比下的自卑,我本能抗拒他的靠近。

关于他是要揍我还是要绑架我,我在脑海里构思了很多,我不确定他要对我做什么,他靠过来,然后蹲下。

“小混蛋,你记住了,别人欺负你那是别人的事,自己看低自己,你什么都不剩。”他拿着手帕在我脚背上擦了擦,抬头,唇角微微扬起,声线喑哑。

我也是后来才明白,李明深的声音为什么会喑哑,为什么在我十岁的年纪听着都觉得分外吸引人。

等到我再稍微长大一些,等到我第一次撞见他在酒吧包厢里跟一个缠绵,抽了根事后烟,我才走到包厢,他冲我招招手,问我期末考试怎么回事。那时候起,我讨厌他慵懒低哑的声线。

他跟他的私人医生在沙发上在厨房里,甚至在玄关处没来得及脱鞋,我在书房里,听见他们的喘|息声,交谈声,等到很久,我看完书,客厅安静后,确定他们不在客厅后,我才愿意离开房间。

他裹着条浴巾,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他用他惯有的声线夹杂了事后的慵懒磁性,问我是叫外卖还是出去吃。

我分不清是讨厌还是嫉妒,或者,我厌恶他的悲天悯人。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以我十岁的眼光看世界,把世界的好和坏划分的太清楚。

对于我的嘶吼,他一笑而过。

他把手帕扔进了垃圾桶,向他停靠车的方向走去。

我身上的衣服半个月了,破旧的棉袄,直筒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裤脚都拉丝了,为什么没有鞋子,我居住的地方是贫民窟,在我被饿死的前提下我还是想做个饱死鬼。几个西城的混混看我是新来的,把我撵到河边,我差点被整死。

“你是不是饿了?”他把车开到我身边。

不是,我不只是饿了,我还冷,还困到险些在垃圾桶旁边睡着。我不敢睡,担心睡着后,就再也醒不来。

那时候我还没有看过卖火柴的小女孩,等到有一天,我学会认字,我可以完整看完一篇安徒生的故事后,我钻进被窝哭了。

左脚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我低头,一米内都是散落着碎了的玻璃片。

他手撑在车窗上,眯起眼,“小家伙,我可以帮你。”

我不幸的童年,不忍直视的过往,很多程度要归咎于贫民窟。

那些躲在犄角旮旯里干着偷鸡摸狗的事,那些在昏暗灯光之下享受人类原始律|动男人女人,那些继父卖女儿人贩子虐待儿童,人与狗抢馒头……很多卑微到尘埃的事情在贫民股里屡见不鲜,贫穷所带来的是比灾难更加可悲的丑陋。

无休止的伤害与死亡,在贫民窟里每天上演,无处不在。

我急于逃脱,拼尽了全力,也不懂得该怎么活才算好。

这个男人说他可以帮我。他告诉我他叫李明深。

那年我十岁,他问我叫什么名字。

他给我一双棉拖鞋,让我坐在沙发上,并且给我泡了杯牛奶。我太冷了,紧紧捧着牛奶杯。我担心自己的脚会把棉拖鞋弄脏,害怕我将近一个月没有洗过的裤子会在沙发座套上留下痕迹,身上廉价破旧肮脏的棉衣与这个房子的富丽堂皇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鼻涕顺着鼻孔往下流,我条件反射用衣袖抹,这一幕正好给男人看见。

他笑,在茶几柜子里拿出一包崭新的纸巾放在我面前。

“小家伙,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那该死的自尊再次被击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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