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2）
眼前蹲着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粉色短裤、白背心，眸亮鼻挺，五官英俊，相貌相当不错，呃……如果忽略他那地中海发型的话。
见被气势汹汹的三人包围，尤其是紫色那一个，揍起人来恐怖得要死，男人弱小可怜又无助地捂住脑袋，委屈兮兮道：“你们听我解释。”
郁明接道：“我不听我不听？”
男人：“……哎，不是，你们真的听我解释！我、我是山神！”
安瑾里闻言，脚步一顿，问道：“是山海市郊区那座山脉的山神？”
“对对对。”男人眼睛一亮，“这位同学还是见多识广的。我叫沈山，守护山海市已经一千多年了。”
沈山亮明身份后，正准备事无巨细地将一千多年的苦水都倒出来，却被敖瑟一个冷冷的眼神警告，只能长话短说，告诉他们，近年来由于人类的开发过度，山脉上的树木快被砍光，山体被开采出一个又一个窟窿，这些都是在剜他的血肉，所以神力也一天天逐渐消退，后来更是不知怎么回事，他就和中邪一样产生了疯狂的报复念头，倒不是害人性命，就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比如……抓住人吃光他们的头发。
沈山抱住膝盖，哭得稀里哗啦：“现在的人啊，不信仰我们山神不供香火也就算了。居然敢把山上的树都砍光，连条遮羞的内裤都不给留下，真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忽然放声哭起来，场面瞬间失控，安瑾里手忙脚乱地不知该先安慰他，还是先质问他。“别哭了……”
这时，一道冒着寒气的声音道：“再哭，会有更过分的事情，信不信？”
“好吧。”沈山余光瞥见捏拳的敖瑟，立时打住哭声，指指闪亮的脑瓜顶，一本正经道，“他们砍光了森林树木，我就吃光他们的头发，扯平了。”
敖瑟鼻腔里哼出一声：“哦，真是这样吗？”
“有一句假话就让我头发全部掉光。”沈山赌咒道。
郁明悄摸摸挨近，偷偷说:“瑾里，山神诶，这么幼稚的吗？”
安瑾里小声道：“我也第一次见。”
安瑾里当然不会想到，作为四神之一的山神，居然爱穿粉色短裤、哭得和挨揍的小学生一样。这大约就是人类所说的，活久见吧。
上古传说中本事通天的神，踪迹早已销匿，但他们在凡世留下了使者。比如眼前这位山神，就是森林之神的使者，其余三神的使者还有，河海之神的水神，天空之神的云神，大地之神的土神。
严格来说，四神并不是真正的神，他们是比妖怪人类高一阶的精灵，“神”是人类给予他们的尊称。和妖怪修炼不同，他们的法力来自于人类的香火和信仰之力。
但随着时代发展，人类对四神的信仰渐渐薄弱，他们的法力也慢慢消退，踪迹难寻，早几百年前就只存在于妖怪们的教科书里，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一个活的。
安瑾里瞪大眼睛好奇地打量。
沈山仿佛看出他的心思，瘪嘴道：“这位同学，你别这样看我，我可是有人类居民身份证的，妖委会亲自核发的，你要不要看下？”
“他不想看。”敖瑟往安瑾里的方向走一步，挡在他面前，眼眸微眯，显然在警告沈山不要套近乎，“目下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弥补你犯下的错误吗？”
“这个、这个理当如此。”沈山惭愧地摸着地中海脑袋，面露为难，“我作为守护山海市的山神，却做出了伤害人们的事情，的确该打。但是，我的法力已经所剩无几，实在有心无力。”
安瑾里看得出来，沈山的法力的确很弱了，作为一个山神，硬生生被人类剃光“头发”却不能阻止，可以想见他的“无能为力”并不是在说谎。
敖瑟垂在腿侧的手指捏得“咯吱咯吱”响：“山神先生，很遗憾，我是一个注重结果的人，从不听理由。”
沈山吓得脸色大变：“哎，不是，一言不合就动手不是好习惯啊骚年……”
“会长。”安瑾里见状，叫住敖瑟。
“嗯？”敖瑟侧脸望他。
虽然知道违抗大直男会长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但安瑾里还是鼓足勇气，踮起脚尖凑到敖瑟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敖瑟听完，眉尾稍稍挑起一个弧度：“你确定这么做？”
安瑾里认真点头，放晴的阳光洒在眼角眉梢，眼珠子漆黑得像颗宝石，他微笑道：“我相信，碟仙小姐一定会很乐意。”
敖瑟不置可否地勾勾唇，接着转头对封溯奕道：“他就先交给你了。”
“没问题。”封溯奕将七星剑插回后领，朝沈山走去，吓得对方连连后退，惊恐抱胸，“你、你要干什么？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封溯奕举起两只手掌，尴尬笑道：“山神先生，我只是想带你检查一下身体。”
沈山身上出现的异况，让封家一群专业人士检查一番最放心了。封溯奕将道理与沈山一说，对方放下警惕，没什么理由反对，郁明也被赶来的实践部一众人叫过去一起帮忙。很快，泳池边只剩下了安瑾里和敖瑟两个人。
“会长。”安瑾里舒展开手指，掌心静静躺了一枚金光闪闪的珠子，“还给你。”
“嗯。”敖瑟从他手中接过金珠。安瑾里眨了眨眼睛，装作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很神奇的样子。”
敖瑟掀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蠢鱼。”
“咝。”安瑾里委屈地揉额头，“为什么又骂我？”
敖瑟淡淡呼出一口气，双手插兜往前走了几步，见渣渣鱼没跟上，顿住脚步，回身看他：“还不跟上来？今天的课上不成了，我送你回去。”
安瑾里瞅一眼游泳池外停着的一艘小木船，响亮“哦”一声，乖乖地亦步亦趋跟在敖瑟身后。
回到宿舍，安瑾里照了照镜子，发现额头上留着一点红色痕迹，大直男会长下手真不客气呀。
安瑾里揉揉脸，爬上床瘫了一会儿，一早上没吃饭打斗许久，还真是挺累的。安瑾里双目放空地望天花板，想起敖瑟在水下塞给的那颗金闪闪珠子，其实他知道是什么，刚才故意试探一下罢了。
他，好像已经确认大直男会长是什么物种了。
第二天，山海市难得放晴，金秋太阳经过雨水洗礼，就像一个咸蛋黄高高挂在天空，将柔和光线洒向整座城市。
山海大学广播站也已维修好，正在播送新闻：
“据本台记者报道，昨本市郊区泥石流灾害已得到控制，人员伤亡数目前不明，救援工作正在紧张开展。据专家勘测，本次泥石流发生原因系过度开发资源，导致森林锐减、土质疏松……”
山海大学校门口，安瑾里几人正送别沈山。
一夜未见，沈山整个人焕然一新，精神气十足，一改颓然气质，变得红光满面、春风得意。最明显的变化是，他那秃得惨不忍睹的脑袋，居然长出一头浓密秀发，在微风吹拂中飘飘扬扬，闪烁秀丽光泽，仿佛自带闪光灯和BGM。
沈山摆了半天pose，停止撩发臭美，和他们一一握手道别：“感谢，感谢大家，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我。对了，昨晚那位头发浓密的小姐没来吗？”
安瑾里哭笑不得解释：“碟仙小姐是幽灵，不能出现在阳光下。”
“哦，原来如此。”沈山撩撩流海，说，“是我孤陋寡闻了。等我回去，一定天天给她烧纸钱。”
安瑾里笑道：“嗯，她一定很开心的。再见，山神先生。”
“再见。”沈山挥挥手，转身正准备走，脸上却露出几分欲言又止的表情。安瑾里问：“怎么了？”
沈山犹豫片刻，将他拉出几步远，小声说道：“我现在虽然法力很弱，但作为一个山神，洞察世事的天赋不会消失。安同学，恕我直言，你看上去很虚弱，是受过什么重伤未愈，又或者生了大病吗？”
安瑾里目光凝滞一秒，随即，展开笑颜：“山神先生，我很好很健康，不用担心的。”说着，原地一蹦三尺高给他看。
沈山：“……唔，好吧，但愿是我老眼昏花了。”
和沈山告别后，几人下午都有课，一起往教学楼方向走去。敖瑟走在安瑾里身边，目光平视前方，状似不经意问道：“他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安瑾里一愣，扯了个小谎：“山神先生说，他虽然长出头发了，但治标不治本，我们真正需要努力的，是竖立起保护森林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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