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登天界（1/2）

小月第一回见着真龙，还一下就见着了九条，新鲜得不得了，扯着车帘认真欣赏个没完。

那九条龙均是一溜的通体金黄，鳞光闪闪，彰显着天家的气派。颀长的身躯在云涛雾海间上下腾跃，矫健翩跹。小月看着这龙，便联系到了身后的钟离亭，听说天君的真身也是龙，却不知是个什么颜色什么大小的龙。

姜飞鱼扯着小月的衣袖不敢松手，唯恐她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

小月招了招手，“小鱼，过来看看，银河好美啊！”

姜飞鱼连连摆手，“我不看，我怕高！”

小月稀奇地看了他一眼，笑得花枝乱颤，“活了这么久，头一回见着个恐高的神仙！哈哈哈，你到了天宫，可千万别低头，否则岂不得把自己活活吓死！”

姜飞鱼一张嫩脸霎时通红。

孟子煊却唯恐小月坐在门边晃来晃去的，别真掉了下去，她尚不会腾云，也不会御剑，若掉下去，还得麻烦大师兄去救。于是柔声道：“小月，你坐过来些，拉开窗幔，也一样能看星河。”

小月果然听话地坐了进来，窗外星光璀璨，洒满苍穹，七彩流光穿梭其间，真是说不尽的梦幻迷离，美妙绝伦！

“我以前，坐在山头看星空时，以为星星是一块块的金子，没想到却是一团团的亮光！”小月伸出手在银河的流光中划拉，看自己的手臂穿透一团团的光束，觉得有趣极了。

“没见识”，钟离亭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他原是个庄重的神，不知为何，却总喜欢挤兑小月，似乎惹得小月发怒，便是他这枯燥无趣的生涯里一件稍微有趣的点缀。

果不其然，小月眼风已经扫了过来，微翘的鼻头上写满了“要不要来干一架”的不服和倔强。

“这星光是司夜之神给凡尘世界的一点小小启示”，孟子煊适时岔开话题，“人人都渴望能窥探命数，这星河的排布便昭示着人的宿命和江山百代的气运。”

小月一听，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这个我倒是听养母说过，她说地上每个人都对应着天上的一颗星，若是天上哪颗星不亮了，便是那人已经去世了。是不是这样？”

孟子煊觉得这说法倒是新鲜，想了想道：“王侯将相，英雄豪杰，他们的命数与朝代兴衰紧密勾连，能在星相上有所显现，原也不错。但若说每个人的命数都能昭示于星盘之上，却有些夸大其词了。这星河原是一盘大阵，其间蕴含了许多天地万相之变化，古今更替之玄机，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小月仔细品咂了一回，只觉玄之又玄，莫名其妙。亦颇为同情那夜神，天天守着这星盘，把无数星子移来挪去，未免太枯燥辛苦了些。回头，再次将视线投向窗外时，便觉得这浮光跃金、闪烁不定的星河，于美丽之余，更多了几分神秘。

“你们神仙就是仗着自己能洞察先机，故意弄出这许多玄虚来，像猫戏耗子似的，引逗得下界那帮算命的，天天晚上对着星空掐来算求”，小月手肘撑在窗棂上，托着下巴，为下界凡人大抱不平。

孙逸之看了眼黑沉着脸的钟离亭，只觉有人敢当着天君的面说神仙故弄玄虚，真是大胆又实诚，故而笑得极为畅快，“小月姑娘此言差矣，若不故弄些玄虚，又如何能叫那些个凡夫俗子对咱们神仙崇拜得五体投地。”

小月想了想，的确是这么个理。从前自己还是只小狐狸时，也对上界的神仙崇拜得不得了，以为做得了神仙的人，必定是修为极高而又明达事理。后来认识了天君钟离亭，便对神仙的印象大打折扣，众神之首尚且如此小肚鸡肠，爱挤兑人，别的神仙，那也没什么可指望了。她却忘了，孟子煊也是一位实打实的上神，可能是因为孟子煊是一位生活在下界的上神，故而她也就在心里把孟子煊与天界的那帮神仙，尤其是钟离亭，自然地划清了界限。

忽而，小月想到了一个问题，“凡人的宿命能从星象上窥破，那神仙的宿命呢？”

这话也成功引起了姜飞鱼的好奇，两人皆是眼巴巴地看着面前三位上神。

钟离亭眼光投向窗外，似不想理会她这无休止的提问。孙逸之是个医者，一向只想着怎么治病救人，从未想过要窥探命数。最后还是孟子煊缓缓开口道：“下界生灵的宿命由司命星君执掌，而一旦飞身成仙，便即脱开凡尘，不受司命管制。理论上说，只要神仙修炼得法，便可与日月同齐，永生不灭。但事实上，自创世以来，上古之神均已凋零，并未见有存世至今者。究其原因，除了每隔几万年或十几万年便会经历一场的三界混战之外，其他的多是死于历劫。下界生灵，死后还可再入轮回，而神仙的陨灭，却是神魂俱消，再无可寻。”说得这儿，孟子煊嘴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其实，从这个角度去想，永生不灭的倒是凡人，而非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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