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2）

这几天，刘家浜少有的愉悦，少有的幸福感荡漾在他的心头。他高兴是因为五燕子高兴，她许久没有犯傻劲了，像正常女人一样居家，这多少让他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他还是阻止不了蒋儒生每天过度的热情，且任他去吧，他已不打算阻止了。五燕子的肚子眼看着一天天变大，这让他不得不对蒋儒生的热情妥协。他想，要是五燕子没有怀孕，他完全可以不吃他做的饭，不接受他送的各种零食和生活用品，可现在不是时候。

夏天雨水多起来后，常常没法开山，这让他多了很多时间可以陪在五燕子身边。近来，他发现越来越离不开这个丫头了，她俨然成了他生活中的一个影子，可以触摸的实实在在的影子。他喜欢看着她笑的天真烂漫，他喜欢她身上热情洋溢的年轻气息。她笑里不参杂世俗成分的天真，是他不舍得丢开她的主要原因。他活了一把年纪，经历过太多风雨，这般简单纯真的笑不多见，人生的后半程还可以恰好遇上当然要珍惜。

只是，他发现他对五燕子越好，每看蒋儒生一眼就越发的难受。某种程度上，他知晓他这一生算是对不住他的，可世俗的眼光多可怕啊，他有什么办法呢？他愧疚因此尽量避免和他四目相对，可院子就这么大，且这本身就是别人家，吃着别人做的饭，住着人家的房子，要说每天都端着躲着藏着避开着，装相不说，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后来他也想通了觉得正常面对也就得了，总不至于他会当真吃了他的。

刘家浜近来的心情好恰恰衬托了蒋儒生的心情坏，昨晚他还独自喝了酒，看样子闷的不轻。这天早上一起床，打开门的一刹那瞧见他在井边洗衣服，为了减轻尴尬，刘家浜主动问候。笑问：“昨晚喝闷酒来着？怎么不叫一声我呢？”

蒋儒生将一大盆衣服清了水，掀掉大木盆里的水，说：“怕打搅到你，小嫂子需要人陪，你的时间我耽搁不起呢！”

刘家浜一听就知道他什么意味，说：“又犯劲了，你这人，年轻时就这模样，老了一点没变！”

蒋儒生将脸一横，翻着眼睛说：“年轻时你可不是现在这般模样的，年轻时你可不端着摆着的，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我本不想点破的，忍不住还是说了。我真就那么讨人嫌？我会吃人还是怎么着？我碍着你了还是看见我觉得丢人现眼，我做了哪等缺德事了你要躲着藏着？”

刘家浜听蒋儒生这么一说，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他没想到他不经意的举动伤害他如此之深。他有点惭愧，自觉先前有段时间确实防范的有点过分了，便就此低下头低眉顺眼地小声说了句‘对不住’。

这一句‘对不住’不说不要紧，话一出口，蒋儒生顿时泪如雨下，看着他瞬间就哭成了泪人，刘家浜手足无措地真想扇自己耳光。他真恨自己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他后悔他不应该将往事启封，有些事过去了就应该被封存，不管是否见得了光明，有些事就是不能一再地被撩拨开来，否则伤人伤己的疼痛滋味可不好受。

蒋儒生抹干眼泪后继续洗衣服，洗好后拧干了挂到一边的晾衣绳上，随后就立在井沿边看着刘家浜给五燕子洗脸。看了一会，他转身去了灶屋，没多久他探出头喊了一声：“吃饭了！”

原来他一早起来就将稀饭烧好凉好，饼子也做好，还炒了刘家浜最爱吃的苋菜炒蛋。他已经将饭菜都端到桌上了，他的用心刘家浜自然不敢细细品味，替五燕子洗完脸后坐下来开始吃饭。他发现尽管他已想好了不再避讳，可发现他还是做不到镇静自若，也罢，也罢，一切不想也罢。吃好了饭，他说要带着五燕子去庙里，蒋儒生听见也当没听见，埋头收拾碗筷去了灶屋。

刘家浜前脚拉着五燕子去了庙里，后脚廉淑琴、咸麻子和宝华就找到了蒋家大门口。他们是如何轻易地找到这里的，这还要拜蒋儒生做人做事的风格所恩赐。

上次因为蒋儒生将庆生的场面弄得确实有点大，巴掌大的小城很快就传遍了关于他们三个人共同生活的风言风语，他们是沉寂小城里人们茶余饭后最新最好的谈资。关于他们的传闻在小县里持续发酵着，似乎一时半会并没有停歇的意思。廉淑琴、咸麻子和宝华三人到了县城后没多久就探听到蒋儒生的住处了，他们一打听到蒋家住处便马不停蹄地往后山半山腰赶来了。

他们三个人找到蒋家时突然下起了雨，刚开始是小雨后来雨势渐大成了中到大雨。咸麻子立在蒋家的门檐下，摸了把麻脸上挂着的雨水，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骂了句：“他妈的，这天跟破了个窟窿似的，真是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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