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2/2）

“起来吧。”一个十分温柔的声音响起。

“谢公主。”他起身，却仍抬不起头。

扑哧一声，那声轻笑让他心中荡起了涟漪。

“你老这么低着头，怎么画公主啊？放心，公主可不是吃人的妖怪，多看一眼不会被吸走魂魄的。”那宫女道，“真是个胆小的画师。”

“是。”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一半恐慌，一半害怕。听起来这个公主也不是盛气凌人的主，心下稍安。

他鼓起勇气，缓缓抬起头来，只瞧见几步之遥有一个带着华丽花冠，披着红衣的女子背对着他站着，阳光从花窗里温柔地铺进来，在那人身上洒下一片浅浅的金光，像是仙女降临凡间，美得不可言语。那件红衣应该是嫁衣，颜色是耀眼的正红色，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上面绣着两个相互深情对视的凤凰。凤凰由金线绣成，栩栩如生，似乎下一刻他们就会飞向云间，缠绵天涯，一世相随。就只是这个背影，就让人觉得美艳绝伦，华贵万方。

那公主缓缓转过身来，他正要瞪大了眼睛瞧个仔细。那金色的阳光忽然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焰，那公主脸也立刻在火焰中变得不真切起来。他奋力疾呼，想冲上前去把公主救出来。可是火焰阻挡迈出的脚步，他声嘶力竭地大吼着什么，可是连自己都听不清叫的什么。公主离他越来越远，最后一剩下一抹鲜红……

金澄醒来，觉得自己是看了那戏才会做这样一个梦。可是那戏这梦，真实得如同身临其境的。

真是咄咄怪事。

金澄拉了拉轻柔的被子，又睡了过去。

这次他不再是画师，而是一名校尉。但是场景既不是他挥刀杀敌，也不是骑着骏马飞驰。而是穿了一身破铠甲，手持着一把微微卷边的大刀，站在一片山石后面，不远处有密集的脚步声传来。而身后不远处，躲着一人，天色太暗，他根本瞧不见那人长什么样子。唯一能确认的肯定是一个女子，因为裙角是鲜艳的红色，即便那裙角又脏又破，因沾过太多的污泥甚至瞧不出本来的颜色。可是他就能瞧见那一点红色，像是寒冬里生出的一朵火焰，温暖着他。

握紧了手里的刀，等到脚步声近了，他立刻转身朝另外一边飞奔。虽然腹中饥饿，可是身体突然有了力气。他给自己打气说，只要能够跑远一点，把那群人引开，那个女子就多一分生机。身后响起来预料之中的嘈杂之声。

“在那边，赶紧追！”

“这里还有一个人！抓起来。”

奔跑的脚步突然慢下来，那个躲在山石后面瑟瑟发抖的女子还是被人发现，像拎一只鸡一样被人从山石后面拖出来。她压低了哭声，瘦弱的身体卷缩成一团。

“抓到薄小姐，不管那人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转身又冲了回去。

月光朦胧，他看到森寒的兵器泛着白光。大吼一声挥刀上去，不顾一切地厮杀。肢体被钝刀割裂，血腥弥漫，可他眼里只有那个女子。他想护她周全，让她开开心心地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我定用一世护你平安。

那群人冷不防被袭击，慌乱了手脚。一片惊慌中他拉起女子纤弱的手腕，不辩方向地跑去。疼痛已经将他肢体麻木，也不知自己身上被割了多少刀，流了多少血。他只想带她离开到安全的地方。女子跟在他身后踉跄着跟着他一路奔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突然瞧见眼前一片深不可测的黑色。只觉得脚下山风凛冽，再迈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可是身后的追赶声越来越近。

“阿奇，你走吧。不要再管我了，这样我们两个人都会死的。他们要的是我，我不想连累你。”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微弱得一不小心就会被山风给吹没了。。

“他手里有刀，放箭！”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

流矢在夜色里夹带着寒光飞过来，他下意识地转身护住身后那个女子……

金澄醒来的时候，头上冒出一片冷汗，外面夜色依然粘稠。

今晚是怎么了？怎么老做这种怪梦？本君可是个断袖啊，断袖啊，怎么会为了女子而身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