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2）

眼见年转节临近，奚桃李大概是闵山上最盼望这个节日到来的人了。两转后，奚桃李年满十五，便可正式拜入闵剑阁，开始他的修行之路。

常言道，老者怀念少年时，而孩童总嫌日子长。桃李最近连捣蛋都想不出新花样来，天天闲到坐在深潭边扔石子。时而有师兄师姐路过谭边，也不过停下来和他打个招呼，就又忙着去炼丹或者是练剑，真是羡煞没有正事可做的桃李师弟。

不过寄安大师兄总是说他羡慕自己能游玩嬉戏，然后就会被师父一顿好训，训大师兄志在玩乐、不思进取，桃李深以为然。不过寄安大师兄一边听训还一边对自己做鬼脸，偏生师父还发现不了，桃李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决定待时机合适，前去向寄安大师兄讨教一番。

与桃李相反，齐寄安对年转节的到来心情很是复杂。因为年转节意味着扫除，意味着师父要回来，还意味着他可以独自下山了。根据闵青派的门规，本派弟子入门两年之后方可独自领牌下山，去往何地，何时归来，这些都不再受约束。

齐寄安总觉得师父在讲解这条门规时在暗示着什么，不过他又想到之前师父和阿娘承诺过的“五年十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确定了这只老狐狸不是在暗示，是在明示——你可以回家看看了。

“回家”一词搅得齐寄安心绪不宁、百感交集，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出去数星星。

今夜的月亮被薄云盖住，月光柔柔弱弱地照亮大地。天上的星星喧宾夺主，天空呈现出一种别样的明亮。齐寄安从自己居住的瓦屋出来，漫步到了潭水边，潭水映着天上的星光，也是闪闪亮亮的。

齐寄安望着谭边一棵不过手腕粗细的树，鬼使神差般冒出想要上树顶看看的念头。

他本只想出来散散步，并未带着佩剑和符纸，只得拾些石块树枝，用真气操纵它们搭成一个临时阶梯，虽有些摇摇晃晃，但上去看一眼也不成问题。

寄安拾级而上，到了最高处看到的也不过是其他树木的枝叶，没什么稀奇的。

寄安索然无味地撤回了术法，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

神仙那时候看到的是什么呢？也是这般无趣的景象吗？哦，神仙当时是在找去南山的路……南山现今可还是以前的样子吗？

阿娘和弟弟妹妹们可还安好？还有草药师父和胖猴……

他只不过在闵山上生活了两转，却觉得自己以前的生活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咳咳、咳咳。”寄安杂乱的思绪被咳嗽声所打断，他回头一望，自己身后不远处站着柏青师兄。

柏青师兄这些日子不大好，之前病症大有卷土重来的趋势。前几日不过喉咙沙哑、脸色苍白，今日咳嗽竟似止不住，让人听了生怕他咳出一口血来。

“柏青师兄，你怎么出屋了？是……做噩梦吗？”寄安拿不准要不要过去扶他，只是走近了几步。

高柏青却不作答，自顾自地说：“本想过了年转节陪你下山看看，咳咳咳……看来我是等不到那时候了，帮我向你家家人问声好吧，咳咳咳……”

高柏青说完就回身走了。

齐寄安想去搀他回屋，却没能追上。

第二天晨练完后，齐寄安便匆匆去往冶青阁。他从宋林师兄处得知：高柏青已经扎上三角细针，昏睡过去了。

齐寄安知道高柏青和自己一样，后颈处的三角细针并未拔出：“又扎后脖子上吗？”

“不是，这次是右脚裸，”宋林有些愧疚地看向齐寄安，“抱歉，还没找到除病根的方子。你……这些日子也注意些……可能也需要……”

“不用道歉，宋林师兄，这又不是你的错，”齐寄安不大喜欢看别人为他悲伤，抬手作别，“师父还等我过去，我先告辞了。”

秦亘之不过刚回来几日，就开始紧盯齐寄安练剑。昨日刚考核了齐寄安前段时间的学习成果，今日就要传授新的内容——御剑。

御剑的难学之处在于：学徒得先和自己的剑建立联系。也就是说，就算一人学会了御剑，他也只能用他已经建立联系的那把剑来御剑飞行，其他剑还得从头再练。

不过也有作弊的法子，靠卫记当铺卖的剑魂符能暂时和其他剑建立联系。但一来剑魂符需要依据使用者的灵气和真气来定做，卖家不愿意做，有钱也没处买，二来那一张小小湖蓝色符纸价格昂贵，五张符纸就抵得上重铸造一把好剑。

所以秦亘之一向认为那剑魂符属于旁门左道，不值得推崇。

秦亘之之前就让齐寄安时不时练练召唤佩剑，一点点积累他和佩剑之间的默契。而那时齐寄安只当这个耍帅的小把戏，玩得不亦乐乎。又因这是神仙送给他的佩剑，平日里也爱护得很。凡此种种积累起来，御剑对于齐寄安而言倒不是很难学。到了年转节前几日，齐寄安已经可以御剑飞一段路了。

而这个年转节，柏青师兄最后还是没能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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