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澜起（1/2）

夏至，二候，蝉始鸣。

7岁那年，路归云第一次见到花令宣。

彼时，他端坐菩提坛上，正感佛昭而凝麒麟之相。虚光散去后，甫一开眸，不闻其他，只将一人映入眼帘。

素火梵烟之中，一阙细白衫正隔了人海遥望自己，霁雪琉璃般的眼眸在黏滞夏日中愈显清亮。

是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人。他只看了他一眼，心上已生了欢喜。

却说花令宣原在映山湖畔拨水。那守湖僧人见小孩生得玉雪玲珑，又藏在莲叶下不声不响地掬水玩儿，莫名起了爱怜之意，转手便取了清晨所撷的映山莲来，走过去递到了他怀里。

花令宣一怔，很是乖巧地道，“谢谢师父。”

僧人不由笑了，正欲说些什么，但觉梵音阁处晕开道道淡金微茫，天地顷刻间便虚晃起来。

两人一同往那光来处望去，僧人见他生了好奇，便是笑笑道，“今是路家礼佛第十日，梵音开坛，但见吉相。只如此辉芒甚罕，小施主可去观望，以染福泽。”

说着就对那阁子道了声“阿弥陀佛”。

花令宣起先没有支声。他已热得有些晕了，只想躲个清凉地消暑。后见僧人只望着自己笑，眉目间都是善意的敦促，甚是希望他去看看的样子，就硬着头皮还了一礼，抱着那莲花摇摇晃晃走了。

他肤色素白，烤在日头下似新雪将融，好端端一张脸庞也渐蒸出红意。待见了那阁下高坛时，已是鬓发微湿，细束的薄衫皆数吸在了身上。

他顾不得许多，却果被那坛上逐渐化去的麒麟圣相牵了目光。只一仰目，便自徐徐散去的辉光中揽见双净墨眸子。坛上那人一袭素兰衣，正垂望自己，隐含笑意。

他便也笑了。

两相莞尔之时，不闻阁外天意林中，种种佛木，粒粒蕃子，葳蕤入风，落地无声。

花令宣看着麒麟虚相皆数收归在那人体内，一旁布道的方丈怀空则轻道一声“阿弥陀佛”。

“此子与昭华有缘，若路家主有意，可证作老衲座下记名弟子。”

路家主看了眼异常聪慧的小表侄，道了声“归云”。

路归云眼珠才从台下转回来，闻言便起身礼了一礼，对着怀空道，“拜见师父。”

坛上坛下，不无艳羡。既羡他小小年纪机缘天成，又慕他造诣非凡能得上师青眼。

路归云听着家主与新认的师父言笑晏晏，眼睛却不由自主偏到坛下，去寻方才那白衫小郎，看得人仍立在原处没动，唇边笑意不由更深。

花令宣又望一会儿，看坛里坛外相谈甚欢，坛上小君依然立得笔直，身上却再无一分麒麟影子，便趿着一双小木屐，不紧不慢顺着来时原路往天意林中去了。

只不知坛上那人一直在用余光瞥着自己，这下再站不住，冲着长辈们告了罪，匆匆追着来了。

他听得身后脚步声细碎，福至心灵般回了头，看那人正朝自己走来，不由呆了一呆，待到人都走近了，才下意识道，“怎么？”

“无事。”路归云道，“只有一个疑问，想得友人解答。”

“请说。”

路归云就很是一本正经道，“友人怀中可是映山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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