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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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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叶宅还是那个破成筛子的柏叶宅,猪肉铺还是那个生意爆棚的猪肉铺。

猪肉铺子前,芳芳把切好的猪肝用荷叶包好,递给云和,笑说:“哥哥,你的猪肝。”

云和没接,问:“猪没有心肝的话,会不会很痛。”

“不会啊,因为猪早就死啦。”

芳芳把东西顶到头上,一蹦一蹦地说:“哥哥不用担心,这块肝是从一只乖猪身上切的,保证好吃。”

云和听得反胃,摆摆手,扔过去银子,转身回去。

芳芳拿着钱,踮脚在后面道:“哥哥,我的亲亲呢——”

“你要带我私奔到什么时候。”

柏叶宅,主屋内,所有的东西都散发出沉沉死气。

“看心情,”夙商窝在最暗处,嗓音挑高,“怎么?”

云和把猪肝扔到桌子上,嘲道:“无间地狱好玩吗?”

夙商绕起长发:“不好玩,每天都要脱层皮,像蛇那样。”

“既然不好玩,为什么不选择投胎转生。”

“痛苦不会轮回,记忆也不会。”

夙商眨眨眼:“心上那人忘记了自己,我若也将他忘却,六道内三界中便当真再没有他,我可不要这样。”

云和恶狠狠道:“如果你的心上人巴不得你滚蛋呢。”

“那我会让他亲手杀掉我。”

云和别过头,双手攥得青白:“蠢货。”

夙商淡淡道:“像我这样的厉鬼早已在六道轮回外,除了死在执念里,还会有别的下场么。”

“早知如此,你何必当初。”

“因为先发制人的人,是你,我只不过是后来居上。”

“我?”

夙商莞尔,双目皎若云中月:“再过两日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个节日最适合我们了,人月两团圆。”

云和不耐道:“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事情的原委?”

“急什么,”夙商脱下外袍,露出被血晕透的亵衣,“我的伤还没好呢。”

八月十五,灯海花浪,摇袖桂子香。

傍晚,夙商撑着伞,安静地靠在门口。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夙商的伤还是那样,半吊着,云和有时于心不忍,有时又觉得他咎由自取,每天都在要不要开口关心关心他这个问题上纠结很久。

云和有个坏习惯,一纠结就爱揪花儿,揪秃为止。由此,本就荒芜的院子,这下更是凋零得厉害。过意不去,云和便买来许多花栽。可惜他不怎么会养,花不过七天必定连根烂掉,烂掉就只能扔,云和舍不得,就挨个把它们埋了,垒个小小的土堆。

云和刚垒完今天的土堆,夙商便道:“我出去一下。”

云和纳罕,再抬头时门口已经空空荡荡。

这是夙商第一次单独出门。

云和蹲在地上扣土。

“他一个鬼,能去哪儿?”

云和跟个老妈子似的来回念叨这句话,边想边扣土,指甲缝儿里都是泥。

“哥哥。”

门口冒出个扎满辫子的脑袋。

芳芳嚼着糖,笑得眉眼弯弯:“出来玩呀。”

天界从不过这种节日,神仙活得都很久,命太长,对很多事情已失去兴趣。

云和兴致缺缺,任由芳芳拉扯,芳芳像条小鱼,在人潮中游来游去。

好容易歇下脚,芳芳晃晃满头的辫子,嘴边儿啃得都是糖渣渣,饶有兴致道:“哥哥,你相好跟人跑啦?”

云和一脸吃到八角的表情:“哈?”

“不然为什么这么不开心,眉头都能夹核桃啦。”

芳芳伸手在云和脑门上抚了抚:“别担心,你不会跟我爹似的打光棍,我可以给哥哥当夫人的。”

云和立马捂住她的嘴,向四周看。

奇怪,那个醋精托生的鬼居然不在这里。

云和吁气,芳芳扒拉下来他的手,笑得不怀好意:“哥哥是怕你相好听见?”

云和哭笑不得:“别胡说,我哪有相好。”

“少骗我,不然你每天买猪肝给谁吃呀,喂鸡的吗。”

解释不清索性闭嘴,云和又给芳芳买了两块关东糖,芳芳乐陶陶地吃光,糖稀流满手。

一街街地望过去,全是凑对的璧人,连灯笼里的蜡烛都是并排的俩,云和看到只觉得眼眶子撑得难受。

“哥哥,芳芳要那个!”

芳芳扯住云和,肉指头一指:“芳芳穿上肯定好看!”

定睛一看,发现芳芳说的是件流珠霞帔。云和头痛,哄道:“那个是新娘穿的,你现在还太小。”

芳芳杏眼溜圆:“那我能试试么,一下下就好。”

无奈,两人进店,店主是个嗓门儿极大的汉子,汉子脸上长了两块高原红,扭着面盆般的粗腰迎上来。

芳芳不爱霞帔了,美滋滋地往其他布料上扑,云和不再制止,坐在旁边发呆。

店铺角落放着套银色兽头铠甲。铠甲前挂有牌子,牌子上刻着仨字儿。

商别枝。

真他娘的巧。

店主察觉到云和视线,道:“客官可是喜欢那个?”

云和摆摆手,又往门外看。

门外人声起伏,半个鬼影都没有。

心中莫名烦闷,云和怒气冲冲地开口:“那个商别枝到底是什么人。”

能被夙商挂记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糙汉店主登时忸怩得像个未出阁的小姐:“客官,不要随便叫人家梦中情郎的名字嘛。”

云和勉强笑道:“不好意思。”

店主清嗓,正色道:“客官想听他有多帅,还是有多惨?”

“什么意思?”

店主叹道:“他那张脸有多帅,他这辈子就有多惨。”

商别枝的爹很厉害,武状元,可惜早死。

商别枝的娘很漂亮,大花魁,可惜也早死。

算命的说商别枝命硬,硬到死爹克娘,铡刀似的,把旁人的八字剁得稀巴烂。

十一岁,长得还没马高,背着灵位从军,杀敌时冲锋,撤回时垫后,不太要命的样子。

别人问他为什么这么拼命,商别枝道,离我远点,我命硬,当心戳着你。

当朝将军姓蔺,是商父生前好友,见好友之子沦落到这步田地,于心不忍,想收为义子,教他读书做学问。商别枝点点头,入辟雍馆读书,没两天就把一个小孩的鼻子打到喷血。

小孩乃尚书独子,贼金贵,哭得宛如孟姜女转世。蔺将军问其缘由,商别枝当着众人说,那小孩说你仗打得不好,在场上像龟孙,见到他爹得叫爷爷。

将军大怒,罚跪三日。

三日后,商别枝不出意外地昏倒,送回房,醒来后一颗眼泪没掉,继续念书。约摸半年后,商别枝又打了人,这次因为别人骂他克死爹娘,当心再克死蔺将军。打完人之后商别枝抹掉脸上的血,主动跪在院子里,一脸无畏。

商别枝就是块油盐不进的木板子,要不是因为他那张脸,早被打死了。

十六岁,商别枝凯旋,银盔甲红鬃马,走在列队前头,风光无比。有女子效仿卫阶掷果盈车,羞答答地踮脚,朝人扔石榴,不料他当即抽刀,喊道:“有埋伏!”

石榴分作两半,少女芳心也被砍杀在地。

如此,上门说媒的人依旧络绎不绝,蔺将军婉拒到想吐,任由画像堆积到结蜘蛛网。

冬天,商别枝捡了两幅出来,点火,叫上管家烤地瓜,地瓜烤得喷香。

皇帝不急太监急,有胆大的媒婆直接找上本人,狭路相逢,面对送上门的姻缘,商别枝笑得日月生辉,道,算命的说我命硬,克妻,你家小姐怕不怕?

蔺将军廉颇老矣,膝下无子,商别枝接下军旗,二十岁,头次率军出征,大捷。

此外,骆马湖逆转乾坤,五千人包剿叛军三万;守椒涂被围城,隆冬数九,硬是撑了数月,物资进去后,士兵发现商别枝正刮壁画上的朱砂吃;蒲涧寺,文熙帝遇刺,他挡剑在前;荣阳爆发瘟疫,死城矣,他舍命试药,救活剩下的人。

本该平步青云,可惜命太硬,最终把自己克死了。

二十五,宫闱设宴,商别枝喝得大醉,栽进河中,死得个彻彻底底。

后从家中搜出通敌文书,蔺将军因之获罪,念其军功累累,从轻发落,只夷三族。

老板牛饮两口水,道:“客官信那商别枝通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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