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魂灵（1/2）

收拾好了208的四个人，几人从驿站出去，按着问出的地址找到了三张藏在麻布袋子里的羊皮。</p>

陈文摸着手里柔软的皮毛，眉间皱起深深的沟壑，如果早一点，再早一点，手里这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在这片辽远大地上奔跑的生灵。</p>

温一策和陈武两人站在一边抽着烟，雾气缭绕，像是对亡灵的告慰。</p>

载着羊皮开出羌塘，路上，车里的人都沉默着，几天的平淡尽数被今天这一遭打破。</p>

霍识卿倚着车窗，抬头看着悠远的天。</p>

“你刚来可可西里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她问。</p>

温一策握着方向盘，余光扫了她一眼。</p>

“落后。”</p>

“那个时候洪汐起来了吗？”</p>

“嗯，但是正在走下坡路。”</p>

“一点点回升的时候肯定很艰难。”</p>

“星材那个时候也是，我刚回来的时候，一塌糊涂，我把办公室都变成了实验室，白天敲代码，晚上就趴着歇一会，有一次夜里我突然醒过来，整栋楼都是黑的，只有我的电脑亮着光，蓝蓝的，我错觉得以为还在美国的实验室，站起来去开灯，可开了灯，沙发上，茶几上散乱的文件和纸业让我又清醒过来，这不是在美国，我已经不再是一个学生了，并不是作品就算拿不到奖也没什么关系了，我身上还肩负了一个公司，以及一个‘天才’的称号。”</p>

温一策转头看着霍识卿，她也扭脸朝他笑了一下。</p>

“这里不像上海，不光要有才华，还要有人脉，有地位，有金钱，有权利，在这里只要有心就够了，敬畏自然，敬畏高原，敬畏一切生命，有这样的心在，死去的羊，还会再繁衍出来。”</p>

温一策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微微扯了扯嘴角。</p>

车里的气氛总算好了些，温一策的脸也不再冷的吓人。</p>

出了羌塘，陈文开着车往南去，温一策也跟了上去，在一处雪地里，白茫茫的一片上散着三架血肉模糊的羊骨，羊头空荡荡的扔在一边，他们要把这些残尸带回去。</p>

温一策不想让霍识卿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p>

“别下车了，等我回来。”</p>

“我跟你一起。”</p>

温一策不说话也没看她，锁上车门拿着钥匙下了车，霍识卿坐在车里，看着他往血色处走过去。</p>

四人在雪地里把残尸装进袋子里，放到车里，开回了保护站。</p>

阿瓦进了厨房做饭，霍识卿坐在板凳上看着外面三人的动作。</p>

保护站前的空地上，冉冉升起的火光照亮了无人区的夜，火光中亮晶晶却绝望的羊眼睛也永远的映在了霍识卿的脑海中。</p>

保护站前的空地上，埋葬了无数只动物的魂灵，从简陋的木屋，到如今的水泥红瓦，这样的埋葬却从未停止过。</p>

巡查发现的干枯骨架、血流不止的鲜活残尸，一只只都存留在这片土地里，存留在这些人的心里。</p>

温一策正对着门，火光映在玻璃上，也映在玻璃后霍识卿的眼中。</p>

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两个人相顾无言。</p>

温一策突然不知道带她来到这里是对的还是错了。</p>

陈文走到温一策的身旁，递给了他一支烟，随手抵在火里点上了。</p>

“弟妹是个难得的姑娘啊。”陈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p>

“今天那场景到现在我想想都后怕，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可怎么是好。”陈文看着温一策，眼神深长。</p>

温一策不说话，陈文见状叹了口气接着说。</p>

“阿策，哥知道你，上海那地呢，有成就不容易，好不容易开起来了公司，有了媳妇，这你就得开始放下了。”</p>

“咱们干这一行，不最明白活着的意义吗，能活一个是一个，能活两个更得活两个，你跟简斯不一样，那小子楞，从你俩刚开始我就看出来了，他啊，他在大城市待不舒坦，你不一样，你能在上海爬得更高，哥不是赶你走，哥当然想让你留下来，有你在哥这心都稳稳当当的放肚子里了，可哥不能耽误你啊。”</p>

“弟妹也是，漂亮，聪明，还是技术人才，不管你们在上海遇到什么困难躲到这里都不是解决的办法，你跟弟妹你俩能走得更好，娶了人家你就得保护好人家，不能叫人家跟着你担惊受怕的，跟今天似的再来几回你受得住吗，万一哪回真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p>

“你是干大事的人，你不属于可可西里，你得回去。”</p>

夜深了，厅里熄了灯，保护站的人都沉沉睡去了。</p>

温一策没睡着，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霍识卿，借着窗外的雪地的光，他看到霍识卿脸上的皮肤粗糙了许多，多日未解的小辫子也开始有些凌乱。</p>

眼里有了些挣扎，他害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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