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日月齐辉（1/2）
戚九慢慢松开了他的手, 挪开了身子不再挨着他，然后他看着他，是一个真正的孩子眷恋又奢侈地看着自己的长辈、渴望被关注被爱的模样。
表情分明是笑着的，但是眼角滑落水痕，笑意中所含的苦涩漫无边际地弥漫开来, 像深不及底的井, 缠绕束缚的丝。
戚无声被他放开的五指没有动，好半晌, 眸光寂静地望着头顶上方的虚无。
终没有回应他。
戚九笑意更深了, 苦得像无数个日日夜夜不经意间滚落又被他悄无声息擦去的那些泪。“连你不要的这条命……你也吝啬地不肯施舍给我是么？”
他轻笑一声, 笑出了声来，然后突然好似想通了。
就再无顾忌了。
“没关系……”他又这样说了一遍，不知道是说与戚无声听，还是说与自己听。“义父想怎样就怎样……自私如何, 偏心如何，你只管做你自己想做的。”他似笑似惘地叹了一口气：“因为哪怕你十年如一日的待我这样凉薄，我还是爱了你。”
“如此，不若我还和以前一样……爱你至死，就结束了。”他伸一只手再度抓住了戚无声置于榻边的那只手，用力之大，已露癫意。“你死你的，我爱我的, 我便在这间屋子里和你一起去。”
他笑道：“把你心不甘情不愿捡回来的这条命还是还给你。以免你走了之后我恨你太过, 来世再有什么牵扯, 又困扰了你。”
戚无声空落的眸中终于动了一下，好似更冷了，带了一点又森又寒的怒意。
“我的龙须针雨都无毒，只是我为了辅助魔音功、以防有人干扰我抚琴而学的一门暗器，但终归有些阴损，所以不喜掺毒。”戚九一面道一面从袖中抖出了一枚针身泛紫的龙须针：“只有这一枚，是被毒牙毒血泡过的，说赠与我保命，要紧时候用。”
针尖一转，戚九一下子握紧了那枚龙须针，在戚无声猛地转目过来时刺穿了自己的掌心，被他紧紧握在了手中。
“你！”戚无声倏地怒了。一把侧身抓住了他握紧毒针的手。
戚九本就伤重冷白的脸色陡然间更为晦暗，唇色迅速转深。
“我就问你一句。”
他不无深恨地看着满面森冷扣紧他手腕的戚无声，嘶哑道：“当年，你为什么要救我呢？”眸中亦空落起来，他含泪而笑：“就为了让我吃这十八年的苦吗？”
肆意地反手过来牢牢捉住戚无声一指，戚九眼中泪意涌落的同时不顾一切地扑进了他怀中。
体内寒毒肆乱，戚无声被他撞得胸口一震，“砰”的一声又摔回了榻上。
他扣着他一只手。
他抓住了他一只腕，腕上有从掌心里流下来的血，染在了两人指缝间。
戚九斜斜地侧着身子压在了戚无声胸口。
这是他成为他义子十八年来，不曾有过的亲近、肆意和越矩的举动。
戚九自上而下俯视着戚无声，眸中既安静又幽深，既洒脱又怅然。他轻轻笑了声：“要是你从没捡我回去，从没认我做义子就好了。”
言罢，一把甩开手中的毒针和血，抽出双手将身下的人紧紧抱住，低头便吻上了戚无声的唇。
戚无声瞳孔猛地一缩，身上极明显地瑟缩了一下，脸色陡然白尽，伸出手用力扳住他肩头就要把人推开。
下一刻身上之人的身子陡然一沉，双手无力地垂落，双唇擦着他埋入颈侧，声息皆静。
戚无声轻易就推开了他……
身侧的青年满面晦沉，双唇一片深紫，呼吸已微弱近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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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春风送暖，积雪已融。
不狼山顶，闇云宫主殿失心殿内。
龙王戚九坐在大殿正中的金丝楠木宽椅中，看着殿中驻立的二护法鹰老影翁和三护法狼女花又，及除了季思深以外的其他十一位堂主。
“我要说之事，就是闇云教于今日解散，教众各自离去，不得再聚于此。”
众人听罢，无不蹙眉惊异。
其中几个自九月末中原武林伐魔之战中活下来的老堂主更是横眉怒目，忿声道：“大护法怕是在开玩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解散教派！？”“对啊，而且你……”
老堂主中实力最强的毒手堂堂主接口道：“而且你戚九只是大护法，虽然代理教务多年，但到底不是教主，有什么资格来解散闇云教！？”
戚九颔首与他：“不解散也可。”他当即便伸手指了毒手堂堂主，肃声道：“待我等离开，你就是新一任闇云教教主，不是继任而是禅位，愿意跟随你的人都可以留下，其他人听从我的指示，各自离去。”
众人听罢更震，那毒手堂堂主震愣了下，心中虽痒得很，但还是强声道：“你不是教主，凭什么指认谁当新教主，指认了又有何用！教主自从伤重从中原回来后就一直没有露面，即便不在闭关教中大小事也都是大护法作主，今日大护法又代行教令，还要解散闇云教……难道是教主有什么不测？！大护法莫不是在枉顾教主之意行事！我与大护法指出，更非为了做新一任教主！全是为了我闇云教日后的宏图！”
大殿之上，不少人听了都附议，几个老堂主更是怀疑起来，质疑地看着主位上在坐的龙王。
那毒手堂堂主再要出声，一袭广袖黑衣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大殿门口，面无表情地负手冷立，注目于他。
语声阴沉冷戾：“你想要本座有何不测？”
那毒手堂堂主面色猛的一白，两股战战，顿时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教、教主……”
那新升上来的堂主中有几个有意支持毒手堂堂主，看见戚无声虽也立马跪了下来，但悄声束音与毒手堂堂主：“教主身上完全觉不到内息，竟像是个不会武功的寻常人……他会不会……”
毒手堂堂主当即暗中驳道：“你知道个屁！教主所修的‘怜幽寒功’阴毒至极，不用时内力都须散尽，表面看起来便像个不会武功的常人，当年不知有多少人因此稍露犯上之意，死状凄惨！”
那新升上来的堂主当即冷汗涔额，埋首伏在地上再不敢吭声，亦是两股战战。
对着殿外戚无声跪趴在地的毒手堂堂主更是抖着声音道：“属、属下只是担心教主安危……大护法毕竟不是教主……理应无权代行教令，更无权解散闇云教……”
“他是圣子。”戚无声打断他，只说了这一句：“他就是下一任教主，有权禅位。”
言罢，便转身而去。
殿中众人都呆震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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