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声九影燕篇(1/2)
蜀地南野一处深林瘴气弥漫, 常人难入, 入后即见断崖绝壁,绝壁下方是一方幽谷, 绿野披泽,傍湖而生,湖面上常见五色清光流转不歇,湖岸向四周盛开着大片大片不知名的蓝色野花, 风一吹, 花海拂波,宛如仙境。
此处仙境一年前开始燃起炊烟。
幽谷向南的一处搭起了两三间小木屋,带一圈篱笆小院, 院中养着两三只大白鹅,嘎嘎嘎地在院中跑来跑去。
小院南边垦出一小亩地种着瓜果蔬菜,菜圃旁是三两棵野桃树, 此刻正开着颜色极淡的粉白花。
戚无声正坐在桃树下打坐, 他一身功力尽废,但这些练功时养成的习惯却难改, 每日午后必习惯性地寻个清净之处打坐。一年下来丹田之内也聊胜于无地重新流转了一点内力。
耳闻脚步声走近, 戚无声继续走完最后一个周天, 身畔的人俯身离近, 于他睁开眼的那瞬笑了一笑, 吻了一下他的唇。
“吃饭了, 义父。”
院中最北的小屋内, 两三个小菜已经端好放在了半人高的小桌上, 拿竹条编的罩子罩着。
戚无声走到小桌旁坐下。
戚九给两人各盛了一碗米饭端来,一面把筷子递给他一面把竹罩拿开挂到一旁木架上。
小桌上简简单单的摆着一盘韭黄炒蛋、一条清蒸鲫鱼、一簋青菜豆腐汤。
戚九另拿了个小碗盛了碗豆腐汤放到他手边:“先喝点汤润润喉。”他说着又夹了些炒蛋放入他碗中。
戚无声喝了几口汤,与他对坐而食。
戚九耐心地给他挑去鲫鱼肚子上的几根长刺,挑完把鱼肚子肉夹到他碗中。“这鱼是我午后刚捉来的,很新鲜,义父尝尝。”
戚无声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戚九便眉目温然地看着他吃。
吃完戚九收拾了碗筷,刚要端去灶台时,戚无声坐在小桌旁浅声问了:“你长时这样留着我,不会烦么。”
戚九回转过头看着他,笑容明朗:“欢喜都来不及,怎么会烦?”
戚无声拧了拧眉,静了一瞬,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戚九温声:“就这样。”
戚无声抬眸看他,眉间更蹙:“就这样……?”
戚九回望于他:“义父难道不曾想过和圣女粗茶淡饭、相濡以沫吗?”
他直视戚无声,语声柔淡:“戚九想的,仅此而已。”
戚无声垂于身侧的一只手蜷起,端坐不动,亦未言。
戚九便继续端着碗筷去灶台收拾。
晚间清风习习,幽谷之中虫鸣声一片,花香草香溢满小院周遭,戚九端着琴坐在篱笆小院旁,对鹅弹琴。
随手拂罢一曲《风入松》,便见离他不远的鹅窝里三只大白鹅一阵嘎嘎乱叫,似乎是在嫌他弹得难听,不如它们叫得好听。
戚九便笑笑看着那几只肥头肥脑的呆头鹅,随手又拨几弦,逗着它们玩。
明月下,但见戚无声洗完澡出来,戚九便转目看向他,温温柔柔地睨了一阵,而后弹起一曲《凤求凰》。
广袖长衣松松落落地覆在身上,戚无声如峭崖凛松般立在木屋门前,身影映着背后屋中点亮的油灯。
他默声听着戚九与他弹完一曲《凤求凰》。
“我再弹几曲,义父想听么?”戚九目光灼灼地望向他。
戚无声只回看了他一眼,未说想,也未说不想。
戚九便当他默认,俯手又接连弹了几首《鹤冲霄》、《长相思》、《玉楼春晓》。
皆是男女情愫、求爱相思之曲。
半晌后戚无声睇了他一眼:“我就在这里,你思什么。”
戚九转弦拂罢,眸光如波:“思你的心,你的身,在我身边,也还是会思。”
戚无声待他言罢微微垂眸,片刻之后,转身回屋。
跨入屋中一步后,戚无声负手立了一瞬,而后回转过头看了戚九一眼:“想喝点酒。”
戚九当即点头:“以往因为酒热与怜幽寒功相冲会引起不适,便不喝为好,此下寒功已废,春寒料峭,喝点酒暖暖身挺好。”
过了几日,晚饭时,戚九便在小桌上添了一小壶泛着桃花香的酒。
“时日过短,香味还不浓,义父尝尝。”戚九给戚无声斟了一杯。
戚无声看着杯中酒水片刻,又抬目看他:“你也喝。”
戚九笑点头,举杯与他碰了碰。
屋外石径旁的草叶上突然滴落一两滴透明小珠儿,紧随之越来越多的小珠儿滴滴答答地拍打在草叶上。
屋外下起了雨。
春雨绵绵,斜斜地飘洒在院中,三只白鹅兴奋地从窝里跑了出来,扑腾着在雨中嘎嘎乱叫。
午后戚九看云低翳沉,便早早收了晾洗的衣物,此时抬眼看着屋外的雨,姿态闲恣。
只悠悠然地与戚无声碰过一杯又一杯。
一壶酒饮尽,戚无声站起了身,看了戚九:“可以了。”
他转身走向自己所宿的寝屋。“你今晚过来吧。”
戚九窒了一下。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的,映着木屋中的烛光,显出几分清润之意,安稳恬淡。
戚无声所宿的木屋中,戚九走进,拨高了灯芯。
两人坐在床榻上,两面相对,戚九笑了起来,伸手解自己的衣裳。
戚无声看着他露出肩颈胸腹,除去身上中衣亵裤,眸中有些意味不明地晦暗。
他伸手摸戚九颈侧,从指尖到指腹到手掌慢慢落下,脸色却显而易见地冷白起来,突兀地收回了手。
“不行。”
“义父不必勉强。”榻上的人笑了笑。戚九跪坐在他面前,昏黄的灯光映照在脸上,镀出一层温暖的光边。“待你真正想要戚九时,再唤我不迟。”
言罢伸手拾衣。
却被戚无声一只手按住。
戚无声的手指苍白清癯,十分修长,骨节分明但不突兀,看起来虽然清减,却很有力。
他垂着目,语声淡沉:“替我脱衣服。”
戚九回望着他,指尖蜷了一下,而后慢慢移到他胸前衣扣上,一颗颗向下解开,一直到底。
戚九将他身上松落的宽袍除去,露出了与若女样貌不同的宽阔肩膀,与冷硬胸腹。
只是半明半暗的灯光下,戚无声身上满布小刀划刻留下来的道道伤痕。
戚无声最后问他一遍:“你不能爱别人了么。”
戚九回望于他,摇了摇头。
戚无声便伸手抓住他一侧肩头,将他按进了床榻间。
他覆上来的时候戚九一颗心发胀发疼,悸得险些要窒息。
他想抱紧身上的人。
但戚无声方与他贴近就周身一震,手指颤了一下后脸色更是难看,嘴唇发白地直起身,又退了开。
戚九茫然地看着他脸上的阴翳冷戾,下一瞬起身与他靠近,戚九伸手轻抚他的脸,闭上眼去吻他的唇。
“义父。”温柔地吮吻他的唇与舌,戚九拿起他一只手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鼓动如雷,满腔痴慕。
“不是别人,是我。”
戚无声冷白的脸色缓了缓,指间颤意渐止,慢慢回应起他的吻,似乎能接受他主动的示好。
戚九感受着他的鼻息游移到自己颈侧,转身伸手摸了摸油灯里的油。
他气息紊乱道:“义父躺下吧,戚九坐上来,自己动。”
雨打小窗,灯芯几跃。
三只大白鹅在雨中扑腾久了终于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的窝,临睡前犹自嘎嘎叫了几声。
屋内之人的声息却比屋外还要响一起。
雨声仍旧淅淅沥沥,盖住了幽谷之中日日不绝的虫鸣声,却没能完全盖住屋内的哼吟。
吟声穿过雨声,在此方绝壁下的幽谷中肆无忌惮地响着。
次日雨过天晴,便又是一个好天气。
戚九像小孩子抱软枕一样侧身抱着身侧诚然一点也不软的人。
戚无声被他抱得胸(xiong)口窒息,伸手想要推开他……又放了下来。
久久等到日上三竿,戚九才哼哼着醒来。
身侧的人正转面看他。
戚九见着他躺在自己身侧,心门又难耐地急跳了一阵,迎着屋外照入木屋中的阳光,露出了颇含喜意的笑。
“我今后可不止是你的义子了,还是你屋内的夫人。”他倾身靠近戚无声,吻着他道:“你多想着我,莫再想别人。”
戚无声回吻了他。
戚九累得直不起腰,那处更是酸胀得难受,懒在床上躺了一日。
戚无声下床去给他熬了点粥。
“先放米还是水?”
“都可以。”戚九补充:“不过米少点,要先淘一下。”
“放多少水?”
“水约莫是米的四倍吧。”
过了一会儿,戚九束音为线与他:“煮沸之后得换小火慢慢熬才行。”
戚无声:“好。”
戚九那心腹侍从受他之命打理起了离此最近的广谈郡所属的蜀风客栈,每隔一月给他们送些米面酒肉入谷。
说是离此最近,相距也有百里,且谷外瘴气挡道,出入也不易。
今日过来,照常背着些米粮盐油放进了厨房的大缸里,口中道:“这几日生意还不错,大护法有空来检视一下,属下觉得客栈里有几个地方得修一下,问问大护法的主意……”
转头看见从炉灶前站起身的人是戚无声,惊得手里的盐罐都掉了。
戚无声微一抬腿伸脚接住了盐罐,淡淡沉沉的表情看着他。
心腹侍从忙醒神过来,又惊又惶地从他脚上拿开了盐罐,低头凛声:“教主。”
戚无声不置一言地端了粥转身回了木屋。
侍从需与戚九报账交待,寻到戚九宿的木屋却未见人,在小院周遭寻了一圈也未见人,最后战战兢兢地行到戚无声宿的木屋前,想斗胆问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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