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寄人间雪满头（二）（1/1）

赵峥就此醒来，出了一身的冷汗，头痛欲裂。全部思绪还缠绕在梦境里，竟一时想不起自己最后到底有没有打电话叫来急救车。他撩开身上的毛毯，起身靠着沙发坐了一会，黑暗中竟还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半夜暖气供得不足，身上的汗带着暖意逐渐逃离了身体。赵峥叹了口气，真实的记忆带着理智又全部涌回脑海了，他僵直的坐着，宛如一尊泥塑的人像。

早上楚倩还是冒冒失失地，洗漱好了就屋里屋外地到处找钥匙。赵峥紧闭着眼睛不敢翻身，直到听见关门声后才缓缓地从沙发上起身。他拨了一个电话，半个小时后，秦泰到了，手里还拎着一袋打了包的豆腐脑。

“秦泰，你倩姐说得对，我确实得了病。”赵峥从厨房拿了个大碗，把豆腐脑一下子倒了进去，瞬间满室豆香。

“那你要积极配合治疗，倩姐还是很担心你的。”秦泰把拉锁拉到了底，将羽绒服折了两下放在沙发上，在赵峥旁边坐了下来。

“我不想把钱花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化疗无非是拖延我离开他们的时间。”赵峥嘴里包着一大口豆腐脑，模糊不清地回应着，汤里面漂着的辣椒面辣得他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峥哥，其实都不该给你吃这个的，倩姐知道了肯定不让。我……昨天和倩姐聊了一下，从她那儿知道了你不想花钱治疗的决定。可是，她好像有不同的意见。”

“是吗，倩倩都没和我提过。”赵峥微微扬了扬脸，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定定的望向秦泰，客厅里一时无话。

“她肯定不想放弃一丝希望，想让你配合治疗，”秦泰咽了一下口水，把左腿叠在右侧膝盖上，见赵峥的目光还锁定在自己身上，又讪讪地把左腿放了下来，“峥哥，你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你想做的我一定支持你，如果你想让我帮忙说服倩姐，我会尽我所能。”看到赵峥赞许的笑容，秦泰偷偷瞄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盘。赵峥知道他勤工俭学，比别的同学都要忙一点，便挥手让他赶快工作去。秦泰一边手忙脚乱的穿上羽绒服，一边快速奔出了房门，像是一块已经化成水的冰，只有满室的寒气是他曾经来过的证据。

赵峥从纸抽里扯出一张纸擦了擦嘴，然后“ 啪”的一声投进了纸篓。他对着空气无声而轻蔑地笑了笑，“不客气，反正也不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