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妖魔（1/2）

七娘接到消息赶回客栈的时候，盗匪还未撤离，他们在客栈里不停翻找着，不知在寻找什么。

客栈中的伙计悉数遭了毒手，全倒在血泊里，有些甚至身首异处。

七娘怒火中烧，她在梁亭镇待了上千年，第一次遇见这么张狂的匪辈，而且今日之事蹊跷得很，她刚离开客栈不久，这些贼匪们就上了门，显然有人提前通了消息，刻意设计的局。

由于术法受限，她不得杀人，纵然心头激怒，也不得不强压怒火。

她走过的地方卷起一阵青色的风，匪徒们人仰马翻，纷纷失去力气倒在地上。

镇上的官兵很快得了消息，匆匆赶来，将贼匪擒拿。

七娘一路疾行，未见到小久的身影，她心里发紧，忐忑不安，循着脚印来到客栈后院，见院门大开，猜想小久跑出去了，便立即追出去。

夜还很深，子时已过，路面上覆盖着厚厚的雪，有杂乱无章的脚印一路延伸向郊外的荒野，七娘越往前走心里越慌，面对突如其来的横祸，小久能跑多远呢？

眼看老道士下葬的山头渐渐显出形貌，七娘终于停下脚步，震惊地看着不远处的缓坡。

幽深的夜色里，积雪反射着银亮的月光，映照出雪地里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盗匪们的尸体七零八落地散落在雪地中，融化了积雪，血浸透了泥地，凝成黑色的血浆，散发着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腥臭。

在那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间，一个孤单的身影蜷着腿坐在地上。

她将脸埋进膝间，抱着双腿无助地哭泣着，阿岩躺在她身边，失去体温的皮肤被寒冷的雪地冻得发青，早已没了声息。

“久儿。”

七娘朝小久走过去，她的脚步很轻，但在寂静的夜色里，扑簌簌的雪被脚步挤压的声音依旧清晰。

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猛地一颤，但她依旧埋着头，不肯将脸抬起来。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她还活着。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记忆到阿岩倒下的那一刻就断了层，等她再有意识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她双手上沾满鲜血，除了她，没有人再站起来。

胸前那枚刻了她名字的桃木牌碎成齑粉，只剩了一条空荡荡的红绳还系在她的脖子上。

她杀人了。

这个念头如魔咒般回荡在她的脑海中，惊恐、厌恶、惶惑、无助的情绪令她心神崩溃，她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天大地大，却无她容身之所。

她不敢再回客栈，不敢去寻七娘，怕从七娘的眼睛里看到对她的漠然和憎恶。

七娘若是知道她杀了人，知道她其实是个怪物，还会像从前一样待她吗？

“你是个不祥的孤星，没有人会愿意和你生活在一起。”

脑海中有个声音响起来，说出的话令她脸色煞白，她抓紧了自己的胳膊，咬着牙倔强地反驳：

“七娘不会讨厌我的。”

“为什么不会？”

她只反驳了一句，脑中那喋喋不休的蛊惑声就又响起来：

“你师父是为了保护你被盗匪所杀，阿岩也是为了帮你争取逃走的时间死在他们刀下，你难道还想再连累对你那么好的七娘吗？”

小久惶恐，猛地抱紧自己的脑袋，用力摇头，拼命否定：

“我不想的，不想连累任何人！”

眼泪哗啦啦地淌下来，愧疚和悔恨纠缠在她心里，让她恨不能亲手了断自己的性命。

“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就不会死了。”

她的意识越来越糊涂，陷入无休止的自我厌弃和憎恶之中。

“久儿！”

熟悉的声音响起，将小久的思绪从堕落的黑暗中唤醒，那冥冥中响在她脑海中的声音消失了。

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敢抬头，害怕从七娘眼中看见她对自己的嫌恶，也害怕，自己会像杀掉这些盗匪的时候那样失去理智，再来伤害七娘。

七娘朝小久走过去，伸手欲将她扶起，但在指尖触碰到小久肩头那一瞬间，啪的一声响，小久抬臂打落了七娘的胳膊，随后仓惶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久儿！”

七娘遥遥地唤了她一声，她越跑越快，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再也听不见七娘的呼唤，她才停下脚步，茫然无措地看着四野的夜色。

四周黑漆漆的，有很多草木，高大的树遮挡了月光，投射下密密麻麻的黑影，让停在山路上的小久心生恐惧。

一切都很陌生，蜿蜒的山路像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越往深处走，就越寂静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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