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二）（1/2）

“……卑下等遵旨。”几位偏将相顾无言, 只是他们的心里却渐渐沉下去。

“既如此，我稍后命左右送来祭祀需要的物品, 你们按照上头的要求准备就是。”殷佐满意的点点头。

皇上重伤，主将昏迷，如今当头的却是这样一个懵懂孩童, 更不要说对方突发奇想竟然要通过祭祀鬼神来借阴兵助力，只是虎符在他手上，皇上的旨意也在，纵然心头不服气, 众人还是按照他嘱咐的去办，只是暗地里嘀咕着是否要用什么办法阻止对方。

殷佐见状浅浅一笑, 也不管在场将士心底的想法，转身领着亲卫便准备下城楼。

“……不知殿下要往何处走？”陈喜到底沉不住气, 见他负着手握着马鞭，像个纨绔一样转身就走，忍不住开口。

“既然是要祭祀鬼神，到底是大事一件, 孤自然要焚香斋戒，以示诚心。”殷佐一板一眼的说道。

“这……”陈喜还要说什么，教李全一把拉住, 从前头殷佐短短数言来看，他不相信对方是这样将现实寄托在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上的人, 不过这只是他做军士的直觉罢了, 说出来也未必能服人, 陈喜瞪了他一眼，用力挣开他的手，瞧着殷佐远去的背影，咬牙道，“你方才做什么拦着我？他这样不知轻重，你竟然还要帮他不成？”

“左右如今你我聚集在此处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倒不如信任晋王殿下一回，且瞧他今晚如何行事再说吧。”李全安慰他，“你也不想想，今日殿下头一日议事，我等就撅了他的面子，戚将军那头还不知如何，他到底是有身份的亲王，你我便忍受他一二又如何？”

“戚将军不过是伤重，往日里大大小小这么多场的战役他都扛过来了，如今不过是小小一桩事情，哪里就不知如何？”陈喜怒道，“这样诅咒上峰的话，你若是再说，我必然与你不客气。”

其余偏将原本还要说些什么，这时候见了二人的情状，忍不住叹息一声，到底各自散开。

再说殷佐这头领着龙禁尉回了下榻的院子，魏平守在门口等着他。

“我要在渭城祭祀孤魂野鬼，我曾在旧书上瞧见，昔日诸葛武侯祭祀鬼神，宰杀牛马，用面粉和着水，塑成圆形，又用牛羊等肉做馅儿，取名字叫馒头，以此来祭奠泸水的阴魂，如今北漠欲要断了金水河，逼迫渭城内乱，正好今日是七月十五，我好请阴兵来帮忙。”殷佐见魏平过来，忙吩咐他，“馒头等物到时候我写一张单子，你拿去给李将军、陈将军他们，令他们准备着，我要沐浴焚香，你且给我备下一应衣着、物件。”

“殿下怎么想到这个办法？”魏平目瞪口呆。

殷佐领着他进了书房，铺开宣纸，落笔写下需要的东西，见笔墨渐干、左右并无旁人，这才轻声道，“这回咱们过来带着的鸽子有多少？”

“总共三百多只。”魏平一愣，放下茶盘，登时明白只怕这位殿下心中别有想法，登时老老实实的回复。

“昔日陆放翁在《老学庵笔记》中提到，‘予年十余岁时，见郊野间鬼火至多，麦苗稻穗之杪往往出火，色正青，俄复不见。盖是时去兵乱未久，所谓人血为磷者，信不妄也。今则绝不复见，见者辄以为怪矣。’算是点出了鬼火的由来，那些在夜里发光的应该是白磷，在火器营里应该就有这东西。”殷佐端过茶盏浅浅饮了一杯，这才舒缓了声音说道。

“殿下是想人为的织造鬼火？”饶是魏平素来知晓自家主子的这个胞弟是个特立独行的人物，可也不料对方竟是出阁到这样的地步。

“北漠常年在草原上生长，他们比我们更信奉神灵和鬼魂。孤记得金水河上游十五里处，河道狭窄，两岸皆是山石，若是我是北漠，炸断河流必然会挑选在这个地方，今日原本是中元节，我见前人游记，北漠是蒙赫族人，他们也有在中元节祭祀鬼神的习俗，若是见到河道两旁鬼火起来，必然不敢轻举妄动，而是要请巫者占卜，这样的大事，他们一旦要占卜，少说便是斋戒七日，如此就能争取更多的时间。”殷佐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向魏平说清楚，“我需要你带着龙禁尉在一个时辰内将用竹筒密封好的白磷打活结装好，由鸽子带着到了目的地将白磷从半空中抛下来便是。”

“喏。”魏平领命而去，“殿下，一应都准备好了，只是不知道，夜里这祭祀要在何处进行？”

“吉时在子时，祭祀便选在城楼前的高台上，我记得哪里原本是前朝时候修筑的望乡台，我要对方也见得这样的场景。”殷佐想了想，“你去火器营，记得给我也带上半两白磷，夜里祭祀之时，我也需要这个，另外自古以来从来没有皇家专门祭祀鬼神的说法，我的祭服便仿照道士的鹤氅来做，寻一件衣裳速速改成才好。”

“喏，奴记下了，殿下放心，奴一定安排妥当。”魏平朝着他躬身行礼。

“此时事关紧要，你带着龙禁尉过去，势必教他们保守秘密。”殷佐再三叮嘱，虽然他对自家四哥迷之自信，更相信自家四哥□□出来的人不会差，但到底事关重大，一旦消息走漏，传出去只怕直接就激怒对方，到时候北漠攻城，必然是一场苦战。

“喏。”魏平反手出门，便领着人去按照殷佐吩咐的办法做。

小少年见他走了不由长吁一口气，他这才擦了擦额头上微微沁出的汗珠子，这件事的成败说到底他心头并没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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