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伤（1/2）

鉴于拐子靠山事件, 薛翎被撸了九州副统领的职务, 现如今也算另类的“在家反省”, 故而这时候给他们递拜帖都很奇怪, 说难听些都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了—正罚你，结果你浪个什么浪？

更别提薛翎的孩子薛卿这个败家熊孩子, 竟然以自己的名义递送。说句现实的，像普通的商贾，想要跟贾代善搞好关系，那起码也得是当家做主的人来，甚至都得由某个商会的会长, 诸如盐商会长，徽商会长等等，一个行业的领军者领头, 才有资格见贾代善一面。

红尘俗世就是这么俗气的。

薛翎这个毛都还没长齐, 都没正式打理薛家生意的, 上门那不是逗乐子吗？这得拿败家的勇气来递拜帖吧？

气使此刻腹诽着，但是日后发生的事情, 让他回想今日忍不住惊悚后怕,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吐槽竟然会一语成箴—孩子一个教不好, 真得很容易败家！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现如今气使知晓贾代善对于薛翎，还是有些情分的。毕竟他自己作为同僚, 对薛翎这个曾经的副财使也很感叹万千。公务之外, 个人私事上, 若是薛翎有所求，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举手之劳，还是乐意给些颜面的。

故而，思前想后，气使还是将拜帖交给贾代善自己处理，没有代行决定。

贾代善翻开名帖，瞧着雕版金粉印刷的贴面，四周也镶嵌着金粉，瞧着就是极富贵的颜色搭配，但用的底壳却是白色的，不由得眼眸一闪，脑海猝不及防的就想起他南下第一日到薛家时候的听闻，深深叹口气。

—薛家是商贾，再富贵也是商贾。名贴上也是有很多的讲究。只有士林能够用红绫制底壳。下官见长官的，门生见师座这些，是用青色底壳。

薛翎先前朝他贾代善拜见，用的是青色—寓意下官见长官。

同样也算家有熊孩子的贾代善叹口气，视线扫过后面的字迹，眉头一挑，道：“其实看着字体模样，薛卿起码学问上还是有的，下点苦功夫踏踏实实读书。没准都比我家两孩子能够金榜题名呢。”

“您这话要是让您家贾阁老听着，可得跟您怄气的。”气使瞧着贾代善竟然还羡慕薛家有子，忍不住替贾赦抱委屈了。贾赦别得不说，多会做梦啊！

“他要是真能够当阁老，你们记得把我棺材板加盖一层，我怕太高兴了出来溜达，把阁老大人给吓着。”贾代善想着，都忍不住笑一下，“我也不望子成龙，他能够靠实力，给我，真的，给我榜上有名，三甲如夫人，那我就是含笑九泉。我自己个做梦也就想想瑚哥儿能不能给我拿一个探花回来。”

气使：“旁人都说大孙子，老头老太的宝啊！您可好，给孙子这压力，亲儿子倒数第一也挺好，孙子就得正着数。”

“毕竟学习还得看天赋，看……”贾代善话语一滞，抬手摩挲了一下端正的楷体，“笔迹对的上号？”

“不是伪的。”气使面色带着凝重，道。这道工序，他们率先检查的。

“但怎么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贾代善细细摩挲了一下上面已经干涸的字迹。

说来，他现在还真有些杯弓蛇影的感觉。

因为宋大仁临终之前捏着他贾代善的信笺。

对他来说，那便是一个“善意”的提醒—这个世上除无双外还会有人认出药水来，并不是唯一安全的。否则，宋大仁都把自己后事给安排上了，那他完全不必要留下这么一个明显的破绽。且，做人呐，还是得谦逊在谦逊。这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这……

摩挲着摩挲着，感受着那相比公文用纸还粗粝的纸质，贾代善眉头拧紧了一分，沉声道：“这纸张不对劲，伤手。不像是生宣纸。”

拜贴相当于人的“容貌”，而能够体现出来的自然是书法。书法绘画一般用宣纸。宣纸具有的特性太多，记不住，但是他贾代善记得住一条。

“……经过久藏的生宣纸色泽柔和，用墨用色起来会更有韵味。”贾代善冷声，“像薛翎那样心心念念为家族，想要改门换代的，在这些细微方面也是更体现的面面俱到。上行下效的，薛卿既然字写得这般好，不会不考量到用最好的纸张。用生宣纸，又没有等级规定。”

贾代善直接徒手拆了底壳，将宣纸摩挲了又摩挲，没两下，就撕扯下来一张薄如蝉翼纸张，那纸张完完全全透明，若不仔细看过去，谁都不知晓竟然还是一张纸。

没了这纸张过后，那些端庄大气的楷体字迹周边便泛起了淡淡的衔接点，像是从其他地方剪裁过来的一般。

“放着我来！”气使见状，赶紧抢过来，自己动手，唯恐又有什么乱七八糟毒之类的。

“应该对方挑衅吧，还我当初用药之仇。不过，也不想想我贾代善那么多学渣熊孩子。”贾代善道。根据贾赦那个会做梦的学渣说，几年后还有专门为他们学渣公子哥量身定做的罚抄印刷术。就是将他们的先前的功课，所写过的字都一个个制作成模板，然后若是被罚抄一百遍的，就可以自己用印刷术来进行。

被罚抄一百遍这个量，在官宦间很常见。因为太、祖爷信奉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在傻在楞的人，读一百遍背一百遍抄一百遍，那还不会的话，在继续一百遍轮回。

“若是能够这般以假乱真，不，以真乱真，若是让背后的人收集了各家子弟的字迹笔法，在仿照出印鉴，那没准什么恶心的事情干出来都能够让旁人背锅了。”气使经贾代善一提醒，吓得背后冷汗都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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