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1/2)
偌大的厅堂内只有那一声声若玉珠落盘,清脆悦耳的话语,似一曲天籁,绕梁不绝。只不过听在史家老太爷耳朵里,是彻彻底底被惊骇住了,死死盯着贾敬看。就见人一身天青道袍,勾勒着贾敬身形越发忻长,纤细,有些仙风道骨之感。除此之外,依旧还是跟记忆中那风度翩翩,风流韵秀的贵公子没两样。
岁月,完全没有在人身上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可他史大虎怎么会看错人?
史大虎发自肺腑的纳闷。不是他自夸,不说吃过的盐比小年轻的米还多。可他是实实在在在乱世中活了下来,从一个任人欺、辱的普通护卫,甚至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奴才,到摇身一变勋贵侯爷。相比其他老战友们都熬不过岁月渐渐离开了,他史大虎依旧是活得有滋有味的,还开枝散叶,子孙繁茂。
眼看史家也算钟鸣鼎食之家了,但偏偏孽障不成器,竟然信了什么求子的风水局。
要按着他说,那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是提前让他知晓了这件事,他还能打上门去,怪贾家的风水不好,教坏了他史家的女儿。可偏偏他家大孙子竟然也信了这件事,做梦想着气运重叠,能够也让史家一门双侯,享受享受贾家的风光。
这样一来,史家也就被动了。
以泰和帝的性格来说,若这件事爆出去,贾家恐怕就是个巫蛊之术了。更别提贾代善手中还有军权不说,还有军心。
不光贾赦,没准贾政也是个死。
因为这点,他琢磨着也是贾代善会如此气愤,直接疾言厉色,毫无规矩跟老泰山说话的缘由。
可贾代善当初留了贾珍作陪,不就是想着家丑不可外扬?他们两家总不可能因为这件事闹个你死我也不独活,全都黄泉作伴。
既然给了一个台阶下,可去求贾珍,不就是让他们来求贾敬吗?
这逻辑这推测,史家老太爷思忖了老半天,都不知哪一个环节揣摩错了。只有双方都捂住了,甚至他史家给出些利益,贾家也就遮掩过去,这样符合世俗人情,趋利避害,完全双赢啊。
被人毫不犹豫却又贴心无比,手脚麻利搀扶起来往外走,史家老太爷依旧是百思不得其解。
与此同时,目送被请走的史家老太爷,其他人也在思考—
这是贾敬吗?
贾珍吧?
泰和帝和无双面面相觑,尤其是无双,表情难得生动一分,露出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冰冷,眼眸带着茫然。要知道,他可是见过贾敬,还跟人下过棋喝过酒的。在他印象里,贾敬可是个乖巧懂事还贴心的,起码比他那个莽夫的叔父懂照顾人,还有礼节,文质彬彬,让不会感觉太过冒犯,却又显得很亲近。
而在泰和帝左手边的贾莽夫叔父则是一脸怅然,语调特别笃定,喟叹道:“没错,就是这样子出家得呢!”
听着人那样肆意,那样似璀璨的喜悦和笑容,小拽拽小傲娇小嘚瑟,就像挣脱一切束缚,鼓足勇气要展翅高飞的小小雄鹰,作为叔父也……也能怎么办啊!
当然只能放手了,让人飞啊!
毕竟还留下一个小小崽子了,不是?
再说了,他坚信人有一天会回家的。
泰和帝目光左右扫扫,最后在贾代善身上停留了一瞬,看着人那感慨模样,唏嘘的长叹口气,其实自打贾赦做梦后,他左等右等,等了又盼,盼了又望,就想贾代善跟他讨论讨论“贾敬为何会出家”这么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悲痛话题,然后他就能顺势说说……
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他这个亲的皇帝叔父是真正没想过提防颇有才华的贾敬。
理由他也说不上来,很神奇的血缘关系外加“别人家的孩子”其实是自家的那种窃喜感。
“你们确定还要在屋檐上吹风吗?”无双瞧着两人各有所思,似乎要入定的模样,提醒了一句。他是不怕冷,贾代善也不怕,可皇帝这身娇肉贵的。他和贾代善一左一右搀扶着人飞过来的。
“我想吹风静静。无双给洒些雪花飘飘的,有意境。”贾代善一脸萧瑟,“我这身后带了多少个熊孩子?”
“还有姻亲也是熊啊。”泰和帝毫不客气的补刀:“老张家还没解决,老史家又闹妖,也就老王家还没出事。老贾啊,去庙里拜拜啊。”
“皇上,可都是您的文武朝臣。”
“…………无双啊,来点雪花。”泰和帝也跟着萧瑟了起来,“六月飞雪,一个冤吖。”
“确定?”
无双当下就运气,给这矫情的哥俩来了个武功降雪。
当人运气的那一瞬间,泰和帝刹那间感觉整个周遭都静寂了,原本呼啸的寒风,甚至连身旁之人那呼吸间的热气都消失不见了,紧接着便是一股令人无法喘息的窒息感,就像传说中脑袋被人按压在水池里一般,那溺水的瞬间,恐惧顷刻间席卷了脑海。
没料想还真有求必应,贾代善感受到那一股强悍的,不带遮掩的内劲,猛得回过神来,袖子一甩,揽过泰和帝就足间点地,飞快往后撤退。待出了风暴的圈子,贾代善才与惊魂未定的泰和帝齐齐看着不远处那纯白的雪花。
冬日的暖阳依旧挂在高空中,天空也依旧是飘着云朵,寒风也依旧在呼啸,只不过相比往日的柔和了几分,可也有些刺骨的寒意。可唯独屋檐那处,就像另外格外了一个世界。
贾代善定定的看着那未褪去老太爷装扮的无双。瞧着人雪白的披风上落下了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还没一会儿便似乎与雪融合为了一体。原本慈眉善目的装扮,现如今看起来竟隐约有几分肖似佛龛上的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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