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儿是我(1/2)
金山寺的老头们忍了将近半年,终于忍不住了。他们想用一个馒头诱我下树,我以为自己不会那么傻,结果还是大意地垂下脑袋,口水泛滥。
这不怪我,从早上起这些人就一直喊着要捉我,要"叫我好看"。上次他们这么说的时候,我被罚跪三天,两条好看的长腿差点保不住。
可如今我宁愿被抓住打一顿,也不想再躲了。
我已经被撵的错过了早点,如今已是晌午,我可不想再挨饿了。
慧能一把薅住我从肩上披散下的长发,把我从槐树上拽了下来,叫我直接摔了个狗啃屎。
"我抓住江流儿了!”他骄傲地喊,比早课受了师父表扬还开心。
我在地上啃着那半块硬邦邦的馒头,头发被慧能抓着,一路被拖到佛堂前。我身边围绕着一干老头们,比如紧跟在我左脚后头的就是负责早课诵经的无悲大师,故意多次踩到我右脚的就是负责打理香火钱的无喜大师。
我分不清这寺院里的谁和谁,太阳一照下来,他们的光头晃的我眼睛疼,哪还有心思看他们的脸。不过我却一眼就能分辨出无悲和无喜。
无喜的头像针锥一样尖,无悲的天灵盖它又大又圆。
至于慧能,他和我差不多大,见到我就把佛祖的“与人为善”抛在僧袍后头,脾气像火/药/桶一般暴躁易怒,总爱对我拳脚相加。因此也十分好认。
我被摔到观世音菩萨前,头正好磕到香草团上,一点儿也不疼。
我身后的僧人们垂手而立,神色肃然。慧能也毕恭毕敬地退到一边,我讪讪笑着,抬起头。
硕大的金像面前,站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老头。他的年龄比在场所有人都大,手指像干枯的树枝,温柔地摩挲着发亮的珠串。但他有一双饱含慈悲的黑眼珠子,似勇者一般澄澈,似智者一般深邃,和佛祖并无区别,至少在我心里,他就是佛祖本人。
见到念慈方丈,我收敛起吊儿郎当的模样,不动声色地遮住摔伤了的膝盖,把头发挽在脑后。
方丈看着我,眼里带着温暖的笑意,他道:“江流儿,你又来了。”
我恭敬地伏低身子,笑道:“常言道:有缘千里来相会。”
这当然是胡话,我就住在方丈的隔间。每天早上翘课时,都能看见这个老人在安静地打坐,任清风吹拂,任花香撩人,任我穿着寝衣在院子里撕叶子玩,都不曾睁开眼过。
我很佩服他。
方丈无奈道:“你这次来,又惹了什么乱子?”
还未等我回答,无悲大师跳出来,抢先道:“陈玄奘他早不诵经,午不打坐,晚上私自下山,目无法纪!”
既然无喜开了口,剩下的人也就跟着数落起我来。
“陈玄奘他昨日把皇上御赐的佛珠一屁股坐碎了!”
“陈玄奘他至今不肯剃发!”
“陈玄奘他偷了佛堂里供奉的三大袋香米!”
“陈玄奘他……”
他们说得都是事实,我不好意思地把最后一口馒头嚼碎,有些小羞愧。
最后还是无喜大师给我下了“阎王令”,他冷冰冰地说:“陈玄奘每晚去烟花柳巷,私会那种……那种女子!”
此言一出,无喜的白眉毛似乎都被气得颜色更加寡淡,其他僧人们吃惊地倒退三步,脸色惶恐,目光厌恶,似乎我身上有什么传染病。
我善意地提醒道:“她叫千红,歌唱的是数一数二的好听。”
无喜扬手扇了我一巴掌,没留一丝余力,他怒道:“方丈,你听听,这是一个出家人该说的话吗?”
“够了。”念慈方丈轻声道,无喜立刻收回他的“大铁掌”,方丈看着我龇牙咧嘴地捂着肿起来的左脸,轻声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我挠挠头,道:“是真的。”
念慈方丈皱起眉头,他认真想了许久,道:“陈玄奘,你屡教不改,多次犯戒,你自己说,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上次是罚跪,上上次是不许吃饭,上上上次是打扫茅厕,上上上上……不提也罢,好像寺院里立下的惩戒,我都挨个试过了几遍。想自己也是不争气,总教这些老头捉到,他们要是抓不到我,就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无喜插嘴道:“把他送回陈家。”
我呆呆道:“一切都听方丈的。”
我心里却想:要是念慈方丈叫我还俗,我就抱紧他的大腿,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不怕丢脸,毕竟还是饭碗更重要。
方丈果然慈悲心肠,他道:“不如……就让江流儿负责寺院一个月的伙食?”他看像无悲和无喜,那两人果断地摇头,无悲道:“太轻!”
方丈苦恼道:“那,就让他再挑两个月的水。”
这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方丈的胳膊肘就快贴近我的脸皮了,我又感动又欢喜,心里想着要在祈福签上把方丈的名字写一百遍。
无喜沉下脸,道:“方丈,规矩一定要立。陈玄奘一而再再而三地闯祸,把他留在金山寺,恐怕会让其他僧人也跟着大动凡心,到时候,这金山寺就乱套了。”
慧能连连点头,我无声地翻了个白眼。但他这番话说的毫无回转的余地,叫我掌心冒汗,心尖发冷,真怕方丈一口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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