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妖镇惊魂（一）（1/2）

孙悟空右手抱着果子，左手气定神闲地拿着铁棒。那冷器端妙，可长可短，可大可小，灵活自如，使它的只须站在原地，就将那三个妖怪打的到处乱窜。

怪不得杀戒易犯，清心难持。见那三个杀了我的马的精怪叫苦不迭地东躲西藏，绕是信佛的我，也忍不住偷乐起来。一是因为这场景叫人发笑，二是因为孙悟空身上并无杀意，他也是一脸兴高采烈，许是五百年没揍过人了，如今出出气罢。

正当我把嘴咧到耳边，“哇呀”一声，其中一个妖怪左脚绊右脚，直摔过大石头，“啪”得一声落到我眼前。

熊精被摔得眼冒金星，看到我时，尚且没反应过来。良久，才睁大眼睛，道：“你，你你……”

他的一双眼睛里带着三分惊恐，七分惊喜。

我的笑顿时有几分萧瑟的味道，哆哆嗦嗦地就想往外逃。

我手脚并用，还没爬几步，却被九环杖砸了个正着，头上一黑，上手去摸，正是那好菩萨赐给我的袈裟。

“别动。”他低声说道。

熊精用手按着我的头，直起身喊道：“大哥，三弟，咱们快走罢，莫在此地丢了性命！”

只听一阵踉跄，孙悟空冷哼一声，又有铁棒打在骨头上的闷响，好一通人仰马翻……待我掀开袈裟，虎、牛、熊三个精怪都不见了踪影。

孙悟空挑眉道：“三个低等小妖脚程还挺快。”

我捧着失而复得的两件宝贝，自然欣喜非常。却见孙悟空左手不知变了什么花样，只是比划几下，方才大显神通的铁棒就不见了。他慢悠悠地踱步走近，脸上表情古怪，似笑非笑。

他看了看我手里的物件，轻声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原来还真有不惦记唐僧肉的妖怪。”他又新奇道：“你给那熊怪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他饶你一命？”

我摇摇头，道：“非也，许是那位施主听贫僧念经诵德，生出慈悲之心，皈依我佛。”他呲着牙，道：“可笑！”

他拿着几个果子攀到岩上，身手矫健，看起来真像猴子那般神采。孙悟空翘起一只腿，在上面悠哉悠哉地休憩。

我不知他拿的果子里有没有我的份，见他坐在岩上扒香蕉吃，顿时觉得唇干口燥，于是出声道：“孙施主。”刚开了个头，却不知要说什么，想这妖怪没把我炖了已然不容易，现在向他要果子，无异于虎口夺食。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于是我试探性地拿了一个最小的桃子，他还是没作表示，于是我放心地吃了起来。

有点酸，果肉挤进干涩的嗓子里，很疼，却又有劫后余生的感慨。

孙悟空垫饱肚子，站起身，在虎皮上蹭了蹭手，几个瞬息就攀到半山腰上，我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在地下仰着头瞧他，脖子怪累的。

他在土块间扒拉着什么，一些边角余料被他扬在空中，我抬起手遮住一些细泥，有一些进了眼睛，害我留了满脸的泪。

终于，孙悟空单手提起一根枣树枝，他将整个枣树上的泥摇落了，想把枣树重插回去，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果树正好长在五行大山的正中间，它的根已经被紫电劈成焦黑，没有存活的可能。

我嚼着桃肉，看着他有些泄气地扛着枣树下山，右手在耳后摸了摸，眨眼间，金箍铁棒再次现身，他只随意地往地上一砸，登时泥飞土扬，土地爷身上露出一个深幽幽的大坑。

我自是目瞪口呆，想着，怪不得是如来佛祖亲自捉拿此妖，孙悟空的术法已然是和仙道并尊，一身功力或许真担得起“齐天”的名声。

孙悟空把枣树扔了下去，左手捏了一个诀，用土把它盖严实了。注意到我的视线，他不咸不淡道：“这枣树也算是滋养了我好长的年头，按你们凡间来看，当有养育之德。”

我好心道：“非也，养育之德，一在养，二在育。它解了你的渴，却没解你的心结，倒算不上父或母，你也不必如此伤心。”

他瞪了我一眼，怒道：“你这个臭和尚话也太多，不如我把你和这枣树一块埋了！”

我现在倒不怎么怕他了，毕竟若他真要杀我，也不会特意去治我肚子上的伤，再说，看他对待枣树的模样，心中也还含着人间的真情冷暖，又听他言语间只把我当做俗子看待，我喜上眉梢，想此妖莫不是转了心性，不去计较那“如来佛”“金蝉子”的恩怨了？

他又道：“罢了，我不和你置气。想你再过不久，就要被群妖撕成碎片，爷爷我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原来还有唐僧肉这一茬，我闷闷地想，怪不得他不杀我，想来是看我命不久矣，太过可怜。眼见着孙悟空转身离开，我赶忙问道：“孙施主，你这要去哪？”他道：“去哪？当然是去天上，找如来老儿算账！他那糊涂蛋总不至于和你一般堕入凡道，转世成人了吧？”

我却道：“孙施主，请你三思啊……”我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孙悟空恍然大悟，眉毛扭作一团，呲牙道：“你既然能破五行大山令，为何解不了我头上的金箍？”

唉，这妖怪忒不讲理哩。

孙悟空自己也不知道这金箍是从何处来，又是何时套在他头上的，我自然也不知道。无因便无果，我只能看出这东西跟佛家有关，其余的却窥不得一二了。

见我怯怯地晃晃脑袋，他烦燥道：“那爷爷我就不去天上找那死胖子了，我自己回花果山逍遥快活！”

我又劝道：“孙施主，这金箍一日不解，你就一日不得自由之身。若是哪天和某位小神撞见了，他念出密令，施主恐有性命之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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