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2)
叶行知家在一条很旧的街上,一路走过去,很多叔叔阿姨还会和叶行知打个招呼。叶行知握着周维夏的手,让他小心跳过地上的屠宰铺子流出来的一滩污水。
又往前走了片刻,他们在一幢被挤在两栋居民楼之间的两层小楼前停下了。
卷帘门上已经有一层锈,旁边的小侧门要清理得好些,锁孔上有涂剩的石墨粉。叶行知找出钥匙开了门,走进去两步就是楼梯。
周维夏好奇地跟上楼,所有的家具都被整理得很干净,但一看就没什么生活气息,沙发平平整整的,一丝皱痕也无,还叠着一条冬日采用的绒毯。叶行知让他坐下,自己去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
“你之前说蕙姨出门了。”周维夏捧着杯子说,“她去干什么了啊?”
叶行知把水吞了半杯下去,望着身边的人,浅浅地吸了一口气,酝酿半天道,“她……还没出狱。”
他对面的男孩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你是说……她在监狱里?”
叶行知直视着前方,阳台上几盆耐旱的绿植长得很好,郁郁葱葱的。他双手不自觉地合到一起,继续道,“是。她被判了五年,下个月就能出狱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刚上高一。”叶行知的声音很平静,“快过年的时候,家里忽然来了一群警察,把她带走说是要协助调查。”
“我再见到她,就是在监狱的会见室了。”
“外公本来就身体不太好,那件事之后,状况更糟了。他不让我跟着去警局。我自己每次跟蕙姨见面,她也不和我提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入狱。”
叶行知露出一个苦笑,“还是阿川听见了邻居们的议论,我才知道是诈骗罪。”他说着,右手手背被左手紧紧摁出一小块苍白,“但……我一直都不相信蕙姨是那种骗人的无赖。”
周维夏有些无措地去摸了摸他的手,笨拙地安慰他。叶行知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冲他笑笑,“后来我也想明白了,蕙姨就是我妈,她做错什么这点都不会变。既然她不愿意说,那我就打工赚钱等她出来让她和外公好好在家休息。”
他的语气很从容,没有抱怨和诉苦的意味,“其实这本来就是我的该做的。”
周维夏默默看着他的侧脸,“所以你才说……你要回来?”他好像瞬间放下了在心里压了很久的一块石头,“我明白。“
“如果换做是我姑姑,我也会一样。”他想了想,歪头打了个比方,“我姑姑就对我就像蕙姨对你一样。”
叶行知圈着他的手臂不自然地僵了一下,好不容易铺垫的一点底气又全数消散殆尽。他别开眼睛,手也松了一些,悄悄把那些话咽下去了。
周维夏对沈家母女的感情很深,叶行知不用问也知道。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来龙去脉,不吝于逼他在两边间做个了断。
但不说出来,又活像是个放在透明玻璃层里的炸弹,不知何时会爆炸。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爆炸必然会掀起四溅的玻璃碎渣,把他们身上刺出许多细密的伤口来。
叶行知从前不知道人生有什么可为难的。曾经他以为让别人闭嘴别说他命苦,生下来没爸没妈可怜就够为难。等大一点,又想,没钱买画材才叫为难。再后来,他觉得没能力对抗生老病死,旦夕祸福就是真正的为难。
但叶行知现在想,他前二十一年的人生所有的为难加起来,都比不过这样的煎熬。
以前的那些事情都握在看不见的手里,他是**控支配的木偶,他的命运被戏弄、被摔打都是他的无能为力。
而如今周维夏的一颗心攥在他手中,妥善安放本来是他的力所能及。
每个人心里都有隐秘,或轻或重,裸露多少自我,有时候并不是人自己说了就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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