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唐谅用手捂着一杯热水取暖，一双眼睛东看看西看看，打量着这家小小的粥铺。他的面前放着一碗小米粥，正冒着热气。

“好点儿了没有？”陈曜取来餐具，将勺子递给他，“说好你请我喝酒，怎么反倒我先请你喝粥了？”

唐谅接过勺子，又往粥里加了几勺糖，慢条斯理地搅和：“谢谢。”

“没事，你慢点吃，小心烫。”陈曜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出头。

“你是记者？”唐谅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哎，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陈曜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笑笑：“陈曜，目前还是实习记者。”

“实习？大学刚毕业？”唐谅有点惊讶，打量了他两眼。

陈曜淡定地任由他看：“嗯，看不出来？”

唐谅摇摇头。

也许是因为身材高大，加上长了一张霸总脸，陈曜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学生气，也不像初出茅庐的职场新人。

陈曜笑了一下，不再说什么。

唐谅不急不忙地喝了小半碗，小米粥软烂的口感和温度慰藉了胃里的不适，他微不可闻地惬意地叹了一声，放下勺子。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要问什么，你问吧。”唐谅状似随意地说，他半垂着眼帘，观察桌布的纹路，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道阴影。

陈曜没料到他这么好说话，原本看他态度坚决，拒绝回忆，陈曜心下已经不打算再追问关于坠楼案的事情了，这会儿见他主动提起，虽然有点意外，但还是顺水推舟地问了。

“你能回忆一下经过吗？”

唐谅不喜欢欠人人情，就算是一碗热粥的好意，他也想尽快还清。于是，他稳定了一下情绪，目光飘动，看着灯光明亮的小店，尽量镇定地说：“我在十点二十几分的时候走到单元楼下，然后一个女人尖叫了一声，砸了下来，过了没多久，又有一个男人掉了下来。”

“尖叫声？你有听到他们争执吗？”

“十几楼的距离，你当我顺风耳？”

陈曜忽视对方看白痴一样的表情，心平气和地又问：“你有注意到坠楼前其他住户的反应吗？有没有开灯探头出来围观的？”

唐谅回忆了一下：“我之前喝了点酒，实在没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直到被那坠楼的动静吓到。”

“你认识死者吗？”

“那姑娘我知道，就住我家楼上，平时挺开朗一女孩儿，见到我还会主动打招呼来着。”唐谅惋惜地说，“真是世事难料。”

陈曜也遗憾地“啊”了一声。

“那坠楼当时，两个死者大概是什么状态的？衣着是否整齐？身上有没有拿着什么东西？”

唐谅：“当时……呕——”

他猛地站起来，躬身捂着嘴，冲向洗手间。

陈曜：“……”

狭小的洗手间里，唐谅蹲在马桶边，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陈曜站在门边担忧地看着他，见他一时半会儿停不住，出去给他买了瓶矿泉水漱口。

再回来时，唐谅颤颤巍巍地扶着墙站起来，冲水声响起，陈曜拧开瓶盖递过去，他反复漱了几次口，才得救一般长长地叹了一声气。

由于呕吐引起的生理反应，唐谅眼眶通红，眼中有些湿意，像是哭过了一样。他微微蹙着眉头，站在镜子前洗手。

“你怎么吐了？哪里不舒服吗？”陈曜从镜子里看着他。

唐谅抬头，幽幽地、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陈曜对上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眼睛，像是被迷惑了一样，心中砰砰砰地跳，脑中一时发懵，开口道：“你怎么跟看负心汉似的？我怎么你了？”

说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回忆到坠楼现场的惨状，所以想吐？”

唐谅：“呕——”

陈曜：“……”

“我……”哪壶不开提哪壶，唐谅难受地想哭，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也许是因为怀了你的孩子，所以想吐！”

陈曜打了个寒颤，嘀咕道：“可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又上前拍拍他的背，“抱歉、对不住，我不问了，你缓缓。唉，我说你逞什么强？算了，等你缓过劲儿来，我送你回去吧。”

回去？唐谅立刻摇头。

他可不敢再回去睡了，然而现在这么晚了，也不好去打扰爸妈。

“你收工没有？”他问陈曜。

陈曜微挑了一下眉，疑惑地点了点头。

“我请你开个房吧。”唐谅眯起眼睛笑道。

夜里风凉，温度又降了。唐谅裹紧了风衣，衬衫扣子老老实实地扣起来，整个人缩在陈曜宽大的背脊后面。

陈曜也只穿着衬衫西装，却没有半点儿在寒风中瑟缩的迹象，站在路边打了一辆车。

“要不你还是自己去酒店吧。”陈曜微微偏过头，说。

唐谅抬眸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戏谑道：“什么呀，上次明明说好了再见面就开房的，怎么又要临阵脱逃了？”

陈曜“啧”了一声，打开出租车的车门请唐谅上去：“我就是觉得，有点不踏实。”

他并非是什么全无经验的纯情少男，只不过经验确实不多就是了。工作之后越来越忙，也没心思想这方面的事情，况且北京城这么大，他原以为不会有第三次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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